"英魂。"她無奈,一邊努力跟上他,一邊叫他的名字。
"唉。"他隨口答應著,不停步,也不轉身。
阿白開始疑心英魂是不是厭倦了那個守護她的諾言,他甚至開始介意她的觸碰,方才她喚他,隻是想要他等等她,她想和他手挽手一塊走,但他不理她,魁偉的背影壓在她的眼裏、壓進她的心裏,她早就不想繼續修練下去了,但他們的約定是,他守護她修仙,若她說她不修了,他一定掉頭就走開吧?阿白的視線追著英魂的不斷擦過大腿外側的手掌,他的手很大、很闊,看起來充滿力量,她記得他們初遇,他一把握住她的手,連手帶手腕一古腦兒捏住了,雖然那個時候她對他的這種"握手"方式既討厭又害怕,但是眼下她好希望他能再像那樣握她的手,哪怕一下都好。
阿白怎麼都想不通,他們形影不離朝夕相處五百年,照理說熟悉彼此就像熟悉自己一樣,為何他們之間比起他們初識那一天反倒疏遠了呢?為什麼?
為什麼?
阿白的眼神變得直勾勾的,不過不是因為天真不懂回避,而是因為傷了心,因為銷了魂。
6
一千年後。
人間十年,天上一日,英魂叛離天庭至此恰好一百天了。
阿白日夜苦修,斷欲斷念,道業精進,展示在她的外貌上,她的皮膚白得透明,更透明般的幹淨,似乎對著她的臉吹上一口氣也會弄傷她,嘴唇不再是妖冶的豔紅,而轉為淡淡粉色,似雪中的桃花,那股總是能惹得英魂性起的淡淡狐臊再也聞不到了,她的氣息變得淡雅,風一樣,她越來越像上界的仙女,冷冰冰的,凜然不可侵犯,不可褻玩,甚至不可遠觀。
阿白坐在溪畔對著初升的朝陽吞吐狐珠,她知道英魂今日又沒有在她修煉的時候守護她,也許他認為她如今的能力足以自保,也許他實在厭倦她了。
一千年呀,耐性再好的人,也厭了,也煩了。更何況英魂這個惡劣上仙從來不是耐心好的人,不然他也不會私離天界。
前麵幾百年,英魂總是形影不離的守護她,但最近這些年,英魂離開的次數越來越多,離開的時間越來越長,帶著脂粉香味出現在她麵前的次數越來越多。
阿白的心念一亂,懸在半空的狐珠綻射異樣的光芒。
有的時候,阿白甚至寧可英魂離開了就再也不要出現,她也不要他帶著別的女人的香氣出現在她麵前。
她想不通,為何他能那麼輕鬆的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他似乎理所當然的認定,她如此清心寡欲,她不會再有心痛的感受。
他甚至懶得和她多說一句話,偶爾的眼神交流,總是他率先移開目光,阿白不由相信,若非那個守護千年佑她成仙的諾言,英魂早就棄她而去,他連整個天界都敢棄去,她算什麼?
阿白心如刀割,狐珠上出現了細小的裂痕,她沒有察覺,思緒繼續翩躚,她記得他們初識那天,在滿天星鬥下,他把她抱在懷裏,看著她由可愛的小狐變化為美麗的少女,然後拎起她變不走的狐尾巴笑話她,那時候,他是那樣疼愛她,所謂成仙和他的疼惜比較起來,多麼微不足道,過去她太小,不懂得,如今懂了,深深懂得,但懂得並不代表可以挽留……狐珠上的裂痕遽然擴大,阿白終於警覺,拉扯散漫的思緒,靜心修為,一個時辰後,把略受損傷的狐珠吞入腹中,慢慢站起,轉身。
大大出乎阿白的意料,英魂正站在她身後,她一轉身,他就占滿她的視線。阿白疑心他又施用隱身法,隱去了身形和氣息,一直默默守護她,但阿白不認為他還會這樣在乎她,還會有與她遊戲的心情,當阿白嗅到英魂身上甜得刺鼻的脂粉香氣的時候,她的腳底不由踉蹌了一下,她在心裏痛罵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發現她臉色異樣,心裏擔憂著,嘴上卻取笑道,"你未免也太勤修了。你成仙是十拿九穩的,何必如此拚命呢?"
"阿白。"她不顧他的諷刺,卻說。
"啊?"他不解。
"和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叫上我的名字。"她臉上淡淡的,雖然是懇求他,表麵卻不肯露出來,於是請求的話變得像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