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到5月14日深夜,第9集團軍的黑人士兵已經跑得一幹二淨,而法國本土士兵也與德軍裝甲部隊激戰了3天,並且由於裝備和訓練上的劣勢屢遭重擊。特別是防守色當的那批軍隊,在德軍5月13日上千架次飛機的密集轟炸下早已徹底喪失了作戰意誌。因此當克拉普的後撤命令下達後,大量信心動搖、疲憊困苦的法軍士兵瞬間失去了再戰之心,對於他們來說,隻需記得“後撤”兩個字就夠了,至於自己該撤到哪裏停下重新構築防禦的命令,則全部拋到了九霄雲外。
當然,法軍整個第9集團軍也不都是意誌薄弱之徒。約有半數的殘兵遵照克拉普的指令,朝著預定防線撤去,然而他們中的一部剛剛抵達菲利普威爾村,還沒來得及進入陣地,德軍第7裝甲師的坦克就如神兵天降般出現在他們麵前。
俗話說,人走背運,喝涼水都塞牙。法國人在1940年的運勢的確是挫到了極點。繼數百架飛機轟炸浮橋,覆蓋目標無數卻隻命中1發之後,法軍再度倒了血黴。事實上,隆美爾並沒有洞徹先機、提前料到法軍會以此地作為後續防線的中樞部位。他的坦克之所以會開到菲利普威爾村,完全是由於38t型坦克防護薄弱,不得不避開前線的反坦克炮陣地繞道走,結果卻恰好誤撞進了法軍新防線的核心。
麵對眼前立足未穩的大批步兵,德軍坦克自是毫不客氣的瘋狂開火。而法軍士兵看到德國坦克如陰魂不散般又出現在了自己麵前,僅剩的一點戰鬥意誌徹底崩潰——輕重武器被四處扔棄,所有人都在不顧一切地驚惶逃命。即便是那些最勇敢的士兵,也被這片奔逃的人潮裹挾和淹沒。擁有9個師的法國第9集團軍在這天上午不複存在,各部隊被完全打散,團長甚至營長都找不到自己人馬所在。
對於法國而言,最嚴重的還不是第9集團軍崩潰,而是由此引發的蝴蝶效應。
當天上午,奉甘末林之令從北部第2集團軍撤下來的法國第1裝甲師和第3殖民師,剛剛抵達中部戰線。法國第1裝甲師師長得到克拉普發來的戰局情報,信心十足的準備急行軍20公裏,給隆美爾右翼來上一記狠狠的勾拳。然而正當他準備為這次奔襲補充燃料時,卻發現他的油料補給車隊全部被第9集團軍的潰兵潮堵在公路上,寸步難行。
就這樣,法軍第1裝甲師的官兵們隻能眼睜睜看著隆美爾所部迂回突進,反過來把自己的右翼給抄了。大多數法軍坦克油料匱乏,淪為無法移動的固定靶,基本上沒怎麼戰鬥就被德軍擊毀或俘獲。
第3殖民師的反應就更不堪了。這些從北非招募的黑人士兵原本就沒有把法國視為自己的祖國,他們當兵的主要原因還是在家鄉呆不下去,出來混口飯吃。當他們遭遇大批第9集團軍的潰兵之後,想都沒想就往後方逃命——連保家衛國的本國士兵都跑路了,自己還傻愣愣的打個什麼勁?於是,他們便混在第9集團軍的潰兵裏,來了一場從阿登到巴黎的千裏競速之行。
如果在道路上潰逃的隻是法國軍隊,那麼局勢還不至於無法挽回。因為法軍在戰線中部本身並未部署太多人馬,十幾萬士兵被各條道路一稀釋,到後麵人流密度就淡了,後續趕來的預備隊很容易就能收攏敗兵,重新建立陣地。然而,此時在這片土地上,還生活著數以百萬計的普通法國平民。
早在1939年法國對德宣戰後,為了避免無辜民眾遭受戰火荼毒,法國政府曾將東北部邊境附近的平民大規模向內遷徙。馬奇諾防線後方很快變得人跡罕至,曆史悠久的斯特拉斯堡甚至成了一座空城。但對於法國人來說,這種做法無疑也會讓自己大傷元氣。別的不提,光是遷移時被迫放棄掉的財富就是一個令人心驚的恐怖數字,再加上後續難民的妥善安置,足夠讓手裏拮據的法國政府操碎心力。
因此,除非是那種確實非常危險的前線地段,否則法國政府都不會把人遷走。而戰線中部的阿登區域一直不被法國軍方所憂慮,再加上其後方的大片土地又是物產豐饒的種植區,因此這裏的生活秩序幾乎和戰前沒有任何改變。
當法國民眾看到自家軍隊從前線狼狽潰敗下來,頓時駭得魂飛天外。根據法國政府的宣傳,窮凶極惡的野蠻德軍會殺光沿途遇到的所有法國人;而即便少數民眾並不相信這番說法,也沒有人願意在德國的統治下做亡國奴。於是,無數法國平民拖家帶口,驅趕牲畜,推著大包小包各種行李車輛開始了南逃之行,這幾百萬人行動起來,頓時就如同雪崩似的擁塞了一切可以通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