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1日一整天,法國代表團都在和凱特爾商議停戰協定中的各項細節。盡管停戰的基本框架已經確定,但這其中還涉及到許多內容需要商榷:譬如德國在占領區內究竟擁有多少權力,各種資源設備的歸屬使用,逃亡難民的安置等等,都需要逐條逐項的加以確定。在這些事情上,法國人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否則一旦簽完字形成正式文件,就是跪下來叫爺爺也沒用。
當天晚上,亨茨格便把這些條件傳回波爾多,兩邊的電話通了一整夜。貝當政府對德國提出的條件多少有些喜出望外,連呼投降的決定沒有錯,但到了最終拍板確定時卻又變得磨磨蹭蹭,誰都不願背上首肯條約的這份黑鍋。
拖到次日下午,忍無可忍的凱特爾向亨茨格發出了最後通牒:倘若法國政府不在1個小時內接受所有條件,那麼談判立即破裂,德國將用武力奪取它想要的一切。
麵對致命的武力威脅,原本就對這份條約沒有太多抗拒的法國政府很快就屈服了。6月22日下午6時50分,亨茨格在停戰條約上簽了字。伴隨著德國中央電台的現場轉播,千裏之外的中歐大地再度沸騰:無數焰火衝舞上天空,綻放出姹紫嫣紅的瑰麗色彩,酒館家庭內觥籌交錯,整個德國都陷入了徹夜狂歡之中。
位於法國中部的一處村落裏,身著天藍色製服的海航官兵已經在談笑聲中收拾設備,各種電台、地圖、文件等物品被打包裝上指揮部外的卡車,而遠處平坦曠野上的飛機更是不見了蹤影。雖然德法兩軍的正式停火要等到法意簽署停戰協議後才會生效,但此時法國境內的槍聲已幾乎停止,在這種情況下,方彥指揮的艦載機航空師也失去了繼續維持的意義。征得最高統帥部同意後,這支部隊遂先行解散撤離,飛行員們則先行一步,已駕駛戰機飛回德國腹地。
“將軍,法國竟然真的在兩個月內就被擊敗了?不對,算上今天也才隻過去了43天!”第1航空團指揮官拉紮爾看著眼前空空蕩蕩的戰地指揮部,仍然有些難以置信的呆愣說道。方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有些無奈的開口:“上校先生,法國政府的停戰請求可是在5天之前就發出了。就算戈培爾部長會誇大宣傳,難道法國人也會專門來騙您麼?正好,這次元帥給了我們長達半個月的假期,不如您現在就動身去波爾多遊覽一番,就什麼都能明白了。”
根據德法簽署的停戰協議,目前法國政府的駐地波爾多,也因為靠近大西洋而被劃為占領區;作為補償,德軍退出包括維希在內的法國中南部區域,以供法國政府另選新都執權。隻要拉紮爾往波爾多這座聞名遐邇的葡萄酒城走上一遭,關於和平的一切疑慮都將迎刃而解。
拉紮爾怔怔站了片刻,臉容忽然由於強烈的激動而變得扭曲,他不斷用衣袖抹去流溢的眼淚,從鼻息裏發出了顫抖的嗚咽。這幾天內方彥見到了太多像這樣的官兵,深知他們此時的心境,因此沒有說任何話,隻是悄然遞了一張餐巾過去。若非方彥不是完整屬於這個時代,加上對法國的外強中幹有深刻的認知,那麼方彥自知他必然會和這些普通的軍人一般無二,絕不會有今天的平靜表現。
過了半晌,拉紮爾才勉強止住啜泣。他努力讓自己恢複正常,啞聲道:“我要先回家裏一趟,去墓地祭拜戰死的舅舅和姑父。您呢,將軍?”方彥不假思索,道:“我也準備先回柏林和漢堡,去陪伴許久不見的家人。之後,我就會投入到後續的對英國作戰當中。我的祖父是因為英國人而死,隻有宰掉這個禍亂歐洲的老強盜,我才能夠回到祖父的墓碑前告慰他的靈魂。”
“英國難道還會繼續戰鬥下去嗎?”拉紮爾愕然開口,神情滿是驚訝與困惑。現在德國已控製了大半個歐洲,軍力更是對英國形成了壓倒性優勢;英國政府隻要稍有理智,都不可能再選擇與德國抗衡。正準備出言提醒方彥,拉紮爾忽然意識到麵前青年是什麼人?對方可是準確預言到了法國將迅速敗亡的先知般的存在,其戰略眼光堪稱逆天,現在怎麼可能連如此淺顯的局麵都看不出來?
見到拉紮爾驚疑不定的眼神,方彥微微一笑,並不打算多解釋什麼。雖然今天的戰爭局勢已經較曆史位麵有了巨大偏差,但盎格魯-薩克遜民族的性格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那份執拗與頑固足以令他們拋棄理智,做出完全有悖於經濟智慧的荒唐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