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拍馬屁。"
"咦?你又不是馬,我怎麼會拍到馬屁股呢?"
他哼哼兩聲。
"以後,你再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我聲音軟軟地求。
他不出聲。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真可惜,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但我不會就此放棄,很多時候,我對自己的固執也無能為力。"等我們將羽落交給冷傲之後,你想去哪裏我都跟著你,從此浪跡江湖,天涯相隨,好不好?"
我感覺到他的身子明顯地一僵,是因為我說,將羽落交給冷傲麼?我的心微微地心疼了,想到他那樣一個輕疏恬淡的人,卻要將自己最好的朋友推進丹青生的生死劫中,那一刻,他的心一定很痛很痛。
"為什麼?"他的歎息幾不可聞。
為什麼?我還在想,應該要如何告訴他,他是我在黑暗無望的海底所滋生出的自由的信念,他是我在跋涉人間的旅途中夜夜最美的思念,他是我惟一找得到的溫暖的倚靠,他是風雨之中需要我的愛支撐和守護的一葉漂泊的孤舟……
為什麼要成群結隊?
因為我們害怕孤單。
我很想這樣告訴他,但,他已用一種洞悉的口吻微笑著說:"戀雪,這個世界上厲害的人有很多,而我,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也沒有你所以為的強大,我並非每次都能護你周全。"
他這樣說著的時候,一股驚慌和悲涼的寒意從我心底升起。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所謂自作孽不可活。
我無從辯駁。
當從前,我得意地對他說,"你那麼厲害,以後我跟著你就不會有人欺負我了,對不對?"
當危險來臨,我怯懦地藏於他的身後,並大聲對外宣布,"等待是我老公,你們要抓我,得先問他"時,我從未曾想過,他心裏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他會以為,我總是在利用他麼?
甚至,認為我這樣寸步不離地跟著他,隻是為了從他身上獲得某種依賴和安全麼?
錯了!
我搖頭再搖頭。
當淚水終於止不住地衝堤而下時,我才驀地發覺,原來我早已淚落滿腮。
是陽光,早我的心一步,讓眼睛開始哭泣。
四
我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戰神--冷傲。
他與記憶中那個明朗歡快的熱血少年早已截然不同,隻一眼,我便知道,他的確是羽所喜歡的那一類人。
英氣勃發,飛揚桀驁。
如同一把脫鞘而出的劍,鋒芒畢露,銳氣逼人。
他靜靜地看著等待,身軀挺拔如岩間青鬆,他說:"我要去救羽兒。"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未加強語氣,目中也未流露出分毫迫人的壓力,但,我已知道,那已是一個不容改變的決定。
但等待還是說:"你應該先去長安,贏得戰神山比武大會。"
"我救了羽兒,仍然可以去長安。"
"你奪得了天下第一,天帝也要聽命於你。"
"那有什麼意思?"冷傲軒眉一揚,抬頭望天,"我就要讓他們看看,無論他們用了什麼卑鄙的伎倆,到最後,都要在我手裏化成可笑的灰燼。"
話音直送上天,久久不落。
於是,等待不再言語,低頭看著腳下的黃土地。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我隻看到冷傲的眼角從他低垂的發上一掠而過,帶著複雜又深思的表情。
我的掌心裏驀地沁出汗來。
終於出發,方向是與長安城背道而馳。
我又擔心又興奮。
擔心的是,等待的眉頭一日比一日蹙得更緊。
而興奮的是,我終於可以見到期待已久的雪了!那晶瑩剔透的,如羽毛一般飄揚灑落的雪!
北俱蘆洲。
雪花大片大片地飄下來,終年不謝。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白了,白的雪,白的天,白的地,白的樹……一切的一切,銀妝素裹。
那樣寒冷的感覺,在我看來,隻是肅殺,隻是蕭條。
原來嗬原來,在我心中念念不忘的美麗,竟是這樣一場悒淡的空寒。
"你回去吧。"站在女媧神跡的傳送神像前,等待回頭望著我,一雙黑色的眼眸波光瀲灩,如同一池最溫柔的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