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殷見深特意繞去集市買了些早點、幹肉和剛出爐的小點,甩掉賭坊的跟班,這才轉回了住處。
他拿了幾樣吃食、背著銀袋子抬腳進屋,鍾離媚聽見動靜,立即迎了出來。
她兩眼帶著幾縷血絲,麵露焦灼,顯然坐等了一夜。先到這裏,殷見深不免有些心疼,放下東西,才輕聲問道,“你怎麼不去睡?”
“我以為你很快就回來了。”看見桌上沉甸甸的包袱,她眼前一亮,驚愕的問道,“你從哪兒搞來這麼多的銀子?”
不等他回答,鍾離媚便覺出了不對,他身上的偽裝、外罩的袍子呢?盡管他臉上抹了黑泥,可行醫多年的經驗告訴自己,男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肯定是跟人打架了!
有殷見清跟著,他怎麼還會弄成這樣?
“你把衣裳換了,等我一會兒……”說完,她抽身轉進了水房。
這麼直接問出去,他肯定會大馬虎眼,還是先找盆熱水給他洗洗,等洗幹淨、漏了馬腳,看他要怎麼解釋。
見她端了熱水回來,殷見深趕忙接過來,掬了水開始洗臉。不洗不要緊,傷處一沾水便疼的厲害,可總不能把黑泥掛在臉上,不然時間久了,想洗都洗不掉了。
清洗幹淨,他就停在當場,不敢回頭了。
“洗好了嗎?”鍾離媚就知道他會有此一招,剛才自己看了看他的衣裳,全是土沫子不說,還有不少的破損和血漬,他這不是跟人拚命去了,還能是什麼?
殷見深使勁兒的點點頭,卻是不敢回身,“嗯。”
她走上前去,雙手搭上人家肩頭,板著臉,嬌聲說道,“那你就不打算跟我說說你的光榮事跡?也讓我跟著你高興高興?”
“這銀子是我找地方借的,十天之後要換回去的。”
殷見深太清楚她的脾氣,她說的越好聽,就代表她越惱怒。可自己該怎麼解釋呢?
常言道十賭九輸,賭錢是下九流的事情,自己也不想讓這種事情髒了她的耳朵,但自己隻顧著往回趕,還真沒相處和襯的借口,到底該怎麼辦呢?
“你去借高利貸了?利息多少?”
“不是,不是!不要利息的……”
鍾離媚轉到他麵前,見他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便捏住了他的下巴,“殷見深,抬起頭來,看著我。”
嘴角帶血,眼角開裂,鼻頭也有些歪斜,烏青的眼睛和顴骨就不必說了,手背骨節處也有擦傷,隻看一眼就知道他拚的有多狠,不要命了嗎?
她推著人坐下,抱來藥箱,緊聲問道,“你還真打劫去了?”
“沒有。”
“那你這一宿幹什麼去了,上哪兒搞來的這麼多銀子?”指腹撫上鼻梁,剛一碰到中間骨節處,殷見深便倒吸了一口氣。
“別動,忍著點兒!”
鍾離媚嘴裏說著,手上加快了動作、捋順骨節,手指輕輕一推,但聽啪哢一聲脆響,便把骨頭複了位。
骨頭是沒事兒了,他卻疼出了一身冷汗,“真他丫的疼……”
“到底怎麼弄的?你要是真不打算說,我也就不問了。”
盡管清楚他斷斷做不出打家劫舍的事情,可他在當地人生地不熟,誰會借給他這麼多銀子,還不要利息?
這事兒處處透著古怪,難保不是個圈套,萬一被人算計了可怎麼好?
聽聞此話,殷見深隨即愕然,心下分好沒有喜悅的意思,反倒開始惴惴難安。果然,鍾離媚不再說話,收拾完他臉上、手上的外傷,轉身便欲離去。
“你別走嘛!我這不正打算坦白交代呢嘛!”
他伸手攬上她的腰,抱著人坐在自己腿上,皺著眉頭、十分為難的說道,“我就進了趟賭坊,遇上了個不會賭錢的生手,幫他贏回了本金。多贏的三千兩就被我拿回來了。”
“那你的臉是怎麼回事?”鍾離媚越聽越糊塗,可還是打算先把大致經過弄清楚再說。
“你想啊,賭坊是什麼地方,我贏了人家八千兩銀子,他們哪會善罷甘休?”
“然後就打起來了?”
“也不是……”
殷見深見她絲毫沒有動怒,抑或鄙視自己的意思,便放開了膽子,“他們的老板,也就是當地的地頭蛇,要跟我賭一場。我就跟他上去了。本來我是想贏了瀟瀟灑灑的走人,結果那小子出口不遜,我就掀了桌子,跟他打了一架。”
“然後呢?”
他進賭坊贏了那麼多錢,已經驚掉了自己的下巴。還敢跟地頭蛇叫板,到底該說他二呢,還是拎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