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太醫再次對殷見深進行了會診。
為了避免他出手傷人,呂青和祝長亭合力把他捆在了椅子上,把鍾離媚的牌位一並綁在了他身上,這才換來他一時半刻的消停。
祝長亭對著眾位太醫一拱手,說道,“各位大人,您動作一定要快!一旦我家王爺使出全力,掙斷繩索,隻怕會傷了幾位大人呐!”
“好好好,我們盡快!”
要不是皇上下了死命令,他們一個個身嬌肉貴的大人且不會理會一個過了氣、沒權沒勢的王爺。
就算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官職,也得治好他的瘋病。
而且他這瘋病來的不同尋常,脈象平穩,沒有氣血鬱結的跡象。雖然神誌清醒,但是滿嘴胡話,混的不成樣子。
見人就罵,抬手就打,半句不合,就把人往死裏打。
非但如此,他不吃不喝,無論多香多臭的東西擺在眼前,看都不看一眼,隻知道對著牌位發呆。
他眼裏沒有其他顏色,除了黑色和白色統統不認。
銀票一把一把的撕,古董玉器成堆的砸,字畫和古籍見了就往火盆裏扔,綾羅綢緞被踩在腳下。太醫們來的時候,他正坐在院子裏往井裏扔銀錠。
誰要是攔著,他抄起菜刀就砍。要不是呂青攔得快,他非追著祝長亭跑到接上去不可。
都瘋成這樣了,皇上還要把潯侯家的大小姐許給他?他要是能好了,自己寧可把腦袋擰下來,給他當球踢。
“王爺,先把藥喝了……”
“你才有病呢!你們全家、祖宗十八代都有病!”殷見深抬腳踢翻了藥丸,褐色的滾燙藥汁盡數傾倒在自己身上、腿上,他竟是絲毫不覺得疼。
太醫捏著銀針,陪著笑臉說道,“王爺,老臣來給您施針,施針下去,您就可以和王妃團聚了。”
不等人家靠上來,他腳尖點地,一蹦一跳的退到香案前麵,“用不著你假好心,我跟媚兒早就成親了。你沒有耳朵,沒聽說嗎?滾開,爺不喜歡你!”
祝長亭隨口想了個說辭,哄勸道,“爺,這幾位老先生有大神通,能……”
“能個溜溜球!一個個跟個木頭似的,還把本王捆起來,分明沒安好心!”殷見深腳尖勾起火盆,霎時間火苗和銅盆呼嘯著向祝長亭襲來,“還有你!幫著外人算計你主子,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活膩歪了是不是?”
他慌忙閃身躲避,當啷一聲銅盆落地,摔得憋了肚子。
太醫們見狀,立時嚇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的不敢往前。這哪裏是給人看病,簡直是拿生命在開玩笑啊!
前腳他板起臉來吆五喝六,後腳便笑嘻嘻的望著牌位,“嚇著你了吧……他們都是壞人,不過,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有我在呢!”
多滲的慌啊!大晚上,對著一個牌位叨叨咕咕說個不停。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鮮活、多變,看他比看戲有意思多了。
話又說回來,他這麼緊著折騰,還不吃不喝,難道就不嫌累?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就不信他沒有累到昏睡不行的時候!必須在後天天亮之前,治好他的瘋病!
有了皇上的死命令,太醫們唯有輪著班,日以繼夜的盯著上躥下跳的殷見深。
而他歡脫、持久的折騰讓一眾無病無災的大活人見識到了瘋子不可以常人而論的超強戰鬥力。
大家睡著的時候,他在屋裏轉磨似的走來走去,時而大笑、時而大哭。
為了試探他是不是真瘋,殷見淇派人把便桶從搬進屋裏,他二話不說劈頭蓋臉就潑了半搬桶的下人一身,還把便桶扣在了另一個看熱鬧的下人頭上。
飯食茶水端進去,他不是拿了米粒喂鳥兒,就是把飯菜和茶壺放進花盆,說是自己得了法術,在花盆裏能用飯食種出金銀珠寶和生絲瓷器,到時候還能賣個好價錢。
想到了銀子,他忽然想起了庫房,奔進去一看,裏麵空空如也,他立馬就不樂意了。
“爺的古董、玉器和銀子呢?”
聽他這麼問,大家都以為他失心瘋的勁兒過去了,不藥而愈、變正常了。沒等高興多久,隻聽他繼續說道,“爺有家財萬貫,良田千頃……府裏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庫裏的穀子都生了蟲子,吃個十年八載都吃不完……你們說,家裏是不是進了老鼠,把爺的寶貝都吃沒了?”
聞言,在場的眾人統統傻了眼,這都什麼跟什麼呀!敢請他瘋的更厲害了!
“詩經有雲,碩鼠碩鼠……它們把倉庫都搬空了,你們都沒發現?”殷見深走下台階,揪住太醫花白的胡須,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肯定是跟它們串通好了的,來爺府裏做內應……說,那些碩鼠給了你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