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要吃肉……”
望望直盯盯地看著對麵,鄰居小明正坐在他家門坎上啃著雞翅膀,一邊啃還一邊向著望望眨眼,望望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嚅嚅著對正在院子裏舀水給姐姐洗手的媽媽說。
希希聽到弟弟的說話聲,趕緊放下揩手的麻布,豎起右手食指在嘴唇上,“噓”了一聲。
望媽回過頭來,浮腫的雙眼透著一絲憐惜,衝著望望說:“望望,來,到媽這裏來,媽也給你洗洗手,看你那雙小手髒的!”
望望走到姐姐身邊,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看對麵,對麵的小明已不知什時候進了他自已的家,門坎邊還殘留著剛剛被他啃過的一小堆雞翅膀的骨頭。
天漸漸黑了下來,望媽望了望門口,對希希說:“希希,把蠟燭點上,你爸也快回來了。”
家裏因為欠了104元的電費已給斷電兩個多月了,下午希希因為去他姥爺那裏討幾根蠟燭,在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雙手沾滿了泥濘。自夫妻雙雙下崗後,望爸天天到附近的建築工地裏打短工。
希希點上蠟燭,低矮的瓦房內立時亮堂了起來,四方小桌上的菜葉湯立時給燭火映紅了許多,一小盤空心菜在昏黃的火光中益顯得枯黃發瘦。
“噹、噹、噹……”畢駁的白灰牆上歪斜著的的老掛鍾發出九聲嘶啞的咳嗽,已經是晚上九點鍾了,望爸還沒有回來。
望媽一手抱著熟睡的望望,一手去推了推正趴在四方桌上打瞌睡的希希:“希希,把望望抱到床上去睡,待爸爸回來了,再叫醒他吃飯,我到巷口看看你爸回了沒?”
望媽拉開院子裏的雙扇門,小巷外麵林立的高樓霓虹閃爍,繽紛的色彩頓時歡快的撲向了小院內陰暗的角落。
望媽疲倦地往巷口踱去,幾聲犬吠此起彼落,巷口那株老槐樹下好象蜷伏著一團影子,隱隱約約傳來幾聲抽泣,望媽走近一看,吃了一驚:“望爸,你怎麼蹲在樹底下不回家?你怎麼啦?”
聽到望媽的聲音,那團黑影慢騰騰地升了起來,瘦高的軀幹迎著望媽直掃到她麵前。望媽抬頭看了看丈夫,遠處的燈光照射在丈夫瘦削的臉上,分明還殘留著晶瑩的淚光。
“又沒能拿到工錢,是麼?”
望爸歉疚地望著妻子失望的表情,強笑著說:“工頭說沒做滿三個月,是不能支工錢的,幸好有坤叔給我說了好多好話,工頭才格外開恩,預支了50元給我。”
望媽抬起手背,揩了揩發澀的雙眼,強擠出一絲笑容,柔聲說道:“回去吧,你也辛苦一天了,肚子早該餓了,希希和望望都快睡著了。”兩人便一前一後的向家門挨去,誰也不再吭氣。
遠處高樓裏依稀傳來一陣陣歌聲:“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話兒要交代:路邊地野花你不要采啊!采了也白采……”
待希希和望望吃過飯睡著了,望媽對著望爸說:“望望才五歲,入學還早,可希希已經九歲了,再不送她去入學,就會錯過學習的年齡。這孩子,這段時間老是跟著我在大街上拾掇破爛,一雙小腳丫都磨出血泡了,卻從不喊痛。對門小明每天背著書包出門時,她都要發愣好一會。她雖然不說,可我知道她的心思。”
“現在才借回來五十元錢,該怎麼安排呢?大米隻夠兩天吃的了,還電費肯定是不夠,又要……唉!”望爸失神地算計著歎了口氣,接著往下說:“睡了吧,明天還要出工呢,去遲了,工頭又要扣我工錢!”
遠處的燈火漸漸黯了下來,月亮也不知什麼時候鑽進了烏雲,稀疏的幾顆星星仍在微弱的眨巴著,看來,就快要有一場大雨了!
望媽拉著望望的小手,來到熙熙攘攘的菜市場裏,望著一排排的肉攤,攢了攢雙拳,然後又把右手伸進褲兜裏,捏了捏買完大米、油、鹽後僅剩下的三張一元的票子,眉頭一皺,好象終於下定了決心:“來,望望,媽帶你買肉去。”
“噢,晚上有肉吃了、晚上有肉吃了!”望望歡快地嚷嚷,洋溢著一臉喜氣:“媽媽,快點,快點,晚了就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