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張澤羽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想把從下水道掏出來的地溝油精煉到能公開銷售的成本並不低,在全國大豆產量最高的東北,這麼做甚至還賠錢。年初的時候,上邊下發了一個文件,東北大豆榨成豆油,每噸補貼一百六十塊錢,豆油價格馬上就開始下降,降到現在,東三省最北邊一噸豆油還不到七千五,到延營溝本地一打聽,三級侵出大豆油一噸才賣七千七。這也就是說,直接把好豆油運過去就能掙錢,根本就犯不上冒著被抓的風險倒騰地溝油。張澤羽把想法一說,李偉不幹了,他的意思是,給曰本人吃好豆油那是不扯不扣的浪費。去年剛看完電影《應天!應天!》“中國不會亡”的呐喊依然聲猶在耳,他堅持要當個喪盡天良的地溝油販子。最後還是張澤羽說,先買他們好油,等他們都吃習慣了之後,再往裏加料,這李偉才同意。
張澤羽也不禁感歎,當一個人想做壞事的難度大大高於做好事的難度時,這個社會整體說來還算不錯的,那生活在這個社會的人,應該感覺到幸福。
貨源問題解決了,那剩下的就是銷售的事了。豆油現在算是緊俏商品,完完全全的賣家市場,也就是說,你榨出來豆油根本就不用愁賣不出去,隻要解決好運輸就行,可運輸還偏偏就是個問題。
穿越點雖然就在海邊,可是沒有碼頭,豆油上不了大船。陸路就更就不用想了,周圍一大片全是爛泥地,連條路都沒有。
李偉提議,先把穿越點周圍的土地圈下來,蓋個房子把穿越口擋上,然後再雇人建個碼頭。張澤羽也認為應該這麼辦,處於保密性考慮,前期的要幹的活肯定得自己來,把穿越口周圍保護好了之後,再雇人完成剩下的活。倆人去建材市場買了五百平米的水泥碼頭磚,用了多半天的時間鋪好了,第二天又去買了一個二手重櫃集裝箱改裝成簡易房,在晚上的時候運到清朝那邊。第三天晚上他們把簡易房運了回來,因為三個人人發現忘了在集裝箱下邊開個口子了,沒開口就沒法往穿越器上套。直到第四天晚上,三個人才成功的把集裝箱嵌套在穿越器上。這回穿越口不再是暴露在露天的了,雖然隻隔著一層集裝箱的鐵皮,但對於張澤羽和李偉來說,安全感已經大大的提高了。可是第五天早上,他們倆又研究,是不是要把簡易房拆下來挪到別的地方去,因為租用的汽吊今天得還了。有簡易房在,汽吊過不了穿越口。最後一咬牙一跺腳,幹脆把汽吊給買下來。可簡易房最終他們還是得吊起來換了個位置,為了方便後續的運輸工作,他們決定用簡易房把穿越點圍起來。這樣以後再運輸大件也用拆房子了。第六天、第七天他們鋪了兩天的碼頭轉,第八天他們又運過來六個簡易房,圍成了一個院子。第九天他們決定不再折騰,帶著油樣去延營溝聯係買家。
家業一大了,人手就不夠用了,鮁魚灣這邊得留人看著,這肯定是李愛軍的活,趙月芬和孫迎雪都幹不了,那就隻能是李偉和張澤羽一起去延營溝港,到了地方之後,李偉還得留下看船,張澤羽感覺就這麼拎桶豆油老哥一個人去談生意,氣場也太弱了,都對不起自己辛辛苦苦化的這個白人妝,所以他寧可多花倆錢,把小船和豆油的銷售、轉賬工作交給宏聚和大屋子來代理。
說起這個“大屋子”來,這是中國近代,延營溝地區特有的一種商業形式。主要的經營範圍是倉儲、住宿、中介、代管這四個方麵。不少家大屋子還兼營著車馬行、船行和銀爐,這樣一來,物流和跨國、跨幣種結算的生意人家也能捎帶腳一起包了。
張澤羽找到了一家名叫宏聚和的大屋子。之前已經打聽好了,他們家的老板姓宋,是個津門人,主營銀爐,大屋子其實算是副業。張澤羽選了他們家是主要是考慮他們家的庫房麵積很大,而且還有一支中型內河船隊,這就方便了從鮁魚灣到延營溝之間的水路運輸。
一進宏聚和的大門,就有夥計招呼上來了,用延營溝本地英語跟張澤羽打招呼,“外歐磕木。”
張澤羽故意用聲調不對的漢語說,“謝謝,我可以說中國話。你們的掌櫃的在麼?”
“在,您先請坐。”夥計把張澤羽領到一個八仙桌旁坐下之後,並沒有馬上轉身就走,微笑著看了張澤羽一眼,見張澤羽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問了句,“先生您怎麼稱呼?”
張澤羽馬上反應過來了,疏忽了,沒帶名片。“我叫艾倫·丘吉爾。今天來,是想和你們掌櫃的,洽談有關豆油的生意。我有很多豆油,但是不在這裏,希望你們的掌櫃的幫助我把它們運輸到這裏,然後,賣掉。”
“好嘞,丘機爾先生您稍等。”夥計給張澤羽倒了一杯熱茶之後轉身離開。
不多時,宋掌櫃的笑著過來,拱手說到,“丘機爾先生,怠慢怠慢。”
張澤羽起身還禮,“不敢當。”
這宋老板年紀大概在四十五歲左右,氣色看起來不錯,臉上紅撲撲的,光頭沒戴帽子,一條油亮的辮子垂於腦後。裏邊穿了一件淺藍色的粗布長衫,上身罩了件暗紅綢布團花馬褂,腳上白襪子黑布鞋,看起來跟電視劇裏的清朝商人沒什麼區別。“鄙姓宋,名可亞,聽說丘機爾先生有一樁豆油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