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這棵樹會不會一直活下去。”
雖說這裏氣候溫暖,靈氣充裕,但世間萬物都不會永恒的存在下去,無論以什麼樣的形式,都會經曆死亡的。
雁紫菱起身走過去,自然的推過宴秋辭的輪椅。
宴秋辭將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了膝蓋上,右手的食指微曲,輕叩了幾下。
“理論上來說,不會,”宴秋辭垂眸,看著地上積水空明,隨風搖曳的樹影,淡淡道,“但,它若在某個生靈的心中或是某個地方留下了痕跡,生生世世的輪回之中,鬥轉星移的間隙之中……它便也是以另一種方式一直活著,對吧。”
雁紫菱一怔,在石桌前停了下來。
另一種方式活著嗎?
那她……算不算是活著呢?
雁紫菱沉默片刻,沒有答話。
宴秋辭看出她的猶疑,沒有打算深究。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下孤桐的琴身,忽然道,“這柄琴,是師父替我母親留給我的。”
雁紫菱回過神來,看著孤桐優雅古樸的琴身,疑惑道,“為何不親手給師父?”
“她日夜逃竄,對前朝皇帝兼丈夫朝思暮想,無心顧慮她的孩子,隻想著怎麼能與她那丈夫再度相見罷了。”
夜色靜謐,宴秋辭的嗓音如同這月色般清冷而平和,毫無起伏的聲線似煙波般浩渺。
不知是不是環境氣氛作祟,雁紫菱無端的從這話中品出了一絲孤寂來。
輕輕將手放在了宴秋辭的肩頭,雁紫菱沒有出聲,沉默的給予他安慰。
“師父臨終前都沒有告訴我有關我身世的問題,隻道我是孤兒,被他收養。”
“他不知道我有能看透他人記憶的能力。”
“我是燕北國皇室長子。”
“這名字,是她唯一親自留給我的東西。”
“當時,是秋天,不過,尚在繈褓中的我還未能記事。”
雁紫菱抿了抿唇,心頭說不出的憋悶,但卻不知道如何表達,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他。
雖然她也是個無父無母的人,但這些,她從未跟任何人提及過。
宴秋辭收回了放在孤桐琴身上的手,輕聲道,“該歇息了。”
雁紫菱抿唇,點了點頭。
默默的攙扶著宴秋辭站起,看他極度費力卻又不肯開口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
“師父,”雁紫菱重新扶著他坐下,看著他疑惑的模樣,忍不住勾起唇角,低聲道,“我背你吧。”
不待宴秋辭回答,雁紫菱便蹲下了身子。
空氣凝滯了半晌,雁紫菱維持著雙手後墜的姿勢,轉過頭向宴秋辭看去。
恰巧這時宴秋辭向她轉頭這邊的方向靠了過來,趴在了她略顯瘦弱的背脊上。
感受到臉頰被一個柔軟的東西擦過,宴秋辭先是一愣,隨即抿起唇角,耳尖無可避免的紅了起來。
雁紫菱則迅速的轉回了頭,腳下發力,一個使勁,便輕而易舉的站了起來。
“師父,你和小殃談了什麼?”
雁紫菱眨了眨眼,暗自慶幸她幸好是背對著師父的。
不過,她的臉為什麼會莫名發燙?
是溫度太高了吧。
為了緩解這莫名的尷尬氣氛,雁紫菱決定扯一個話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