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下仙子(1 / 2)

汪賢以前固執的認為,杭州之所以被稱為天堂,不僅是因為景色的原因,更是因為杭州百姓的生活比較舒適安逸,尤其體現在飲食方麵。可當他看到好心收留他的農家的吃食,心裏就對“天堂”產生了那麼一絲疑問。

幾盤炒的極為簡單的蔬菜,撒了幾粒鹽,不見丁點兒油花;主食雖是大米,卻是稀的;魚肉那自是沒有的了。

“叔,你們平常吃的就是這些嗎?這一點味道也沒有啊。”汪賢並不挑食,下飯菜可以沒有魚肉,但不能沒有鹽味兒。

“你是公子哥兒,哪知道我們小戶人家的艱苦。這鹽當然是好東西,可不是我們這些小戶人家能隨便受用得起的,這價格這麼高,平常哪舍得吃哦!”接話的是農人的妻子,娘家姓孟,說完話起身去了屋後。

農人叫林熊,婦人的話顯是讓他在客人麵前丟了麵子。他麵部有些局促,手不安的搓了搓,“小哥兒,渾家話糙了些,你莫要往心裏去。隻是這鹽價高,平日裏輕易也舍不得吃,隻等得過年才吃那麼點。招待不周,還請小哥兒多多體諒。”

這話說得汪賢心裏難過萬分,自己怎麼就忽視了現實環境呢,還當是屬於自己的那個時代啊,吃鹽不要錢。

他看了看這戶幾乎是家徒四壁的人家,最值錢的怕是這張吃飯的桌子和廚房裏燒飯的鐵鍋了,就連吃飯的碗也是缺邊的,一家七口人,五個孩子,除了老大躲在廚房裏,最小的孩子坐在桌邊,其他三個都蹲在一旁捧著碗,吸呼吸呼地吃得津津有味;身上的衣服都是打著補丁,有些地方都已經洗得顯白了。

汪賢心裏有些發酸,太窮了,這哪裏還是天堂府管轄下的人家啊。“林叔,看你說的,你能留我在家吃這麼一頓飯,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哪還敢說什麼招待不周啊。我嬸說的對,是我有點天真了。你看我現在都落魄了,家人都找不到,還慣著自己的少爺脾氣,真是該打。”

他心頭纏上了淡淡的苦澀,偷眼看著廚房裏的那道倩影,埋著頭喝著碗裏的稀飯,一顆濁淚悄無聲息地滴在碗中,混著吃下了。他覺得,這頓飯也許是他吃得最好的一頓了。

這個時代的杭州,一切都那麼的古樸,那麼的美麗。夏天的夜晚,自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美。天空中的點點繁星,猶如鑲嵌在玉盤裏的珍珠,閃閃發光;漫天飛舞的螢火蟲,就是天地間靈動的小精靈,帶著黃綠色的閃光,織成無數條縱橫交錯的彩帶;田野裏的池塘邊、小溪裏,陣陣的蛙鳴,猶如歡快的樂章,也為夜空增添了一份生氣……

露水已經打濕了褲腿,汪賢毫不在意,他的眉頭緊鎖,早已陷入深深地思緒中,連輕盈的腳步聲在他身旁停下也沒有察覺到。

林允兒有些好奇地打量著思考中的汪賢,心中充滿了疑問,是什麼能讓他坐上大半個時辰而一動不動,他的來曆真的有他自己說的那麼簡單嗎?林允兒是有些不相信的,憑直覺,眼前這個男孩子肯定有著太多的故事。

她借著微弱的夜光,細細打量著坐在石凳上的少年郎。一副輕逸俊俏的麵容上,高挺的鼻梁將雙眼襯得格外狹長,小嘴兒緊緊抿著,清澈明亮的眼睛裏帶些許憂愁,一雙白嫩的小手交叉著,自然的放在腿上。

好漂亮的男孩子。林允兒感到臉上微微有些發燙,她輕輕撫摸了下自己的臉,眼睛還盯著汪賢看著,他為什麼會有憂愁,是不是因為和自己父母走散的原因,還是因為阿媽的話讓他生悶氣?

想起阿媽說的話,林允兒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阿媽說的對的,大戶人家的孩子又怎麼能明白他們小戶人家生活的艱辛,也許,在他們家,鹽恐怕是吃不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