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墉對著自己的母親笑著說了什麼,胡母才明白過來,笑著對汪賢點點頭,帶著林海轉到了屋後。
胡陸氏是個賢惠的女子,很快就人抄了幾個農家菜,一盤鹽水花生,一壺熱茶,不打擾兩人的談話,也回到了婆婆的屋子裏。
“汪小相公,聽你口音不像是杭州人吧。”二人坐在桌前,喝著茶,吃著菜,聊著天,倒也是愜意。
“不錯。小弟是徽州府黟縣人,原本家有良田些許,卻因家中有了些變故,不得不到杭州投親。”
“你也是徽州人?”胡光墉有些驚訝,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小相公居然是同鄉,親近之感又加深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我看小相公將來定能上淩煙閣,搏個公侯萬代,猶如太陽菩薩汪公一般,再造一個汪氏神話。”
“哈哈”,汪賢大樂,“那就借兄吉言了。倘若真有那一天,我必在汪氏總廟前宴請兄長,以感謝你今日的盛情款待。”
兩人的興趣很高,不僅是因為同鄉,更因為話題投機。汪賢畢竟是兩世為人,看問題往往一針見血,讓胡光墉無從反駁,但也佩服之至。
“胡兄,依小弟看,你還不如借些本錢自己做生意,總比你給別人打工強。”茶到酣時方知味,汪賢看了看胡家四壁空空,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
“話是如此,隻是這做生意哪有那麼簡單,不說這本錢,單說從哪入手也讓人頭疼。”胡光墉啞然,他不是沒想過做生意,但往往這第一步是最難邁開的。
“胡兄,你可知我們徽商經營的四大項?”汪賢剝了一顆花生送進嘴裏,帶點鹹味辣味的花生,有著徽州的味道。
“這個自然是知道的。茶、鹽、木、典當,是我們徽州老祖宗主要的生意手段。難不成從這方麵入手?”胡光墉想了片刻,“恐怕不行。我徽人多是茶商,再加上其他地方的茶商,這利潤已經攤薄;而鹽若是沒有鹽引,一樣寸步難行,且不說一張鹽引就價值萬兩,就這天下鹽業最發達的兩淮,都是大鹽商世代專營的,我一個外人貿然進去,難免不被人生吞活剝;而這木、典兩樣,沒有個萬兩資本,如何做的?不成不成。”
“誰說不成。胡兄久居杭州,卻不知道兩淮鹽業的變化。道光十一年,兩江總督陶澍在淮北廢除鹽引綱法,改行票法,成效斐然。不僅降低了食鹽價格,惠了民眾;還增加了朝廷賦稅,簡在帝心。隻不過苦了我徽州的鹽業總商。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這兩江總督不行鹽業票法,我等小商小民又如何能從鹽業分一杯羹。胡兄,我個人以為,你可由淮北運鹽,在徽州行銷。要知道我徽州可是食鹽大府,即使是小戶人家對食鹽的需求也是極大的。若是你能把鹽再賣到寧國、太平、池州、嚴州、衢州、廣信、饒州等徽州周邊各府縣,不想發財都天理難容了。”
胡光墉驚訝不已,他隻是一個小夥計,揚州兩淮鹽商的事跡也隻是從老人的口中聽說的。在他印象中,那些在揚州呼風喚雨的徽州老鄉,對他來說那是很遙遠的,而所謂的兩淮鹽業由綱發改為票法,更是聞所未聞。很難想象,這小相公又是怎麼知道的,他瞧瞧地看了汪賢一眼,心中坦然,讀書人定是看了邸報才知曉的,可惜了這裏是浙江,看不到兩江的邸報,要不然,絕不會錯過這等消息。
看著胡光墉想得出了神,汪賢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捧起茶杯細細品了一口,真香!自己算是投機了第一步,將一顆種子種在了胡光墉的心裏,就等著發芽開花了。這就像是買股票一樣,不同的是自己是莊家,提前知道哪支股票是優質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