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他用力地伸出手,想抓住那在迷霧間飄渺的身影。這次,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看清她的樣子。
冰涼而陌生的觸感襲上他的手心。心裏不受控製地一喜,他驟然用盡全力緊緊握住那隻手:“抓到你了。”
迷迷糊糊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
那是個少女。穿著一身潔白的亞麻裙。異色的長發讓他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灰色,明明就是一種蒼老無力的色彩。可是在她的頭發上,卻成了一種潔淨、不受任何汙染的美麗色彩。
還有……他眯起眼睛看著那隻被自己握在手心的手。冰涼的。猶如象牙一樣的雪白。
“你……”尖銳的瞳孔越縮越小。他難以置信地抬起眼眸。那個稚嫩的背影,卻給予他無比熟悉的感覺。
某人的背影,逐漸映入腦海中,與眼前的少女背影不斷重疊。
蒼涼的。孤傲的。不屬於這片土地的背影。
“……笛、非?”他第一次說出了這個名字。感覺非常怪異,卻又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眼前的少女好像怔了一下。隨即,緩緩地轉過身來。
直到那張臉完完全全地映入自己的眼中,拉美西斯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徹徹底底地震懾住了。
是她。
即使那張臉隻有十二三歲的模樣。即使那張臉沒有任何毀過的痕跡。那雙猶如銀月般清美昳麗的淺色雙瞳,以及那一頭如海浪般柔軟的長發,除她之外,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
他失神了許久。隨即,他震驚地看著她:“我認識你?”
那個少女卻沒有說任何話。她隻是看著他。她的眼神空洞得讓他心疼。
“你不是他。”輕淡的聲音帶著一絲喑啞,“他不會這樣叫我的。”
“他是誰?”他隻覺得自己內心難以抑製地積蓄起一股怨氣。看著她的眼神不禁變得冰冷:“你是為埃及效命的人。所以你屬於埃及的法老,也就是屬於我。你沒有權力跟任何人走。”
那個少女隻是悲憫地看著他。她的眼神,讓他感覺自己的心有如刀刳那般疼痛。更讓他有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欲望。擁有她的欲望。
他不是已經沒有了想追求的欲望嗎?
“你隻能留在這裏。”他感覺自己開口都變得十分困難。“留在這裏。一切都是你的。”
原來把內心所想的話說出來,竟是如此困難。
少女隻是絕望地搖了搖頭。她的身體和臉容又開始變得模糊了。他緊張地握住那隻手,卻忽然發現自己什麼都觸碰不到。
“不許走!”他失態地叫喊起來,頓時睜開了眼睛,從床上立起了身體,雙手毫無意識地向前伸去,仿佛在他的前方有什麼人。
猛然回過神來,他怔怔地看著空曠的內殿。雙手懸在一片微涼的空氣中。就像她離開後留下的冰涼氣息。
這時,天才微亮。寬敞的內殿裏隻有他一個人。周圍盡是黑夜遺留下來的冰涼。佇立在高處的神像莊嚴地瞰望著他。
雙手緩緩地垂下。金色的眼瞳裏仍然是一片愕然無措的神情。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容顏,變得那樣難以忘記?
“陛下!”緊鎖的大門外響起了叫聲,“陛下!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霎時間,他恢複了冷漠的姿態。他冷淡地命令門外的守衛全部退下。
原本因他的一聲叫喊而引起的動靜,又慢慢地平息了下去。
拉美西斯下了床,習慣性地揭開紗簾走到露台邊。微弱的日光讓一切生機變得無比灰暗。雖然天隻是剛亮,但已經有了為數不少的人在底比斯城內活動。市區的小販們早早地來到了自己的鋪位,開始置放著商品。農民們拉著水牛,背著簍筐準備下田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