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想通了,喝了一口粥,然後繼續昂起臉對著他說:“我不回去。”
他皺了皺眉頭,似是不耐,他剛要說話,任家樂連忙又接了上去。
“我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坐了火車,又坐了大巴,還上了一輛裝甲車,三天裏麵一次澡都沒有洗過,還吐了三次,昏睡了三個小時。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見到了你,你讓我回家?我肯定不會回去。你一定要讓我回去,我就裝暈,反正我本來現在頭就還暈著,身體不舒服著呢。”
任家樂本來不想告訴他這些的,這些其實都是她自己的事,她拚了老命來找他,就算她倒在了路上,他也理所應當不去管她,他對她沒有任何責任。可是她知道他不會見死不救,出於他的性格,出於他身上所穿的軍裝,所以她故意要讓他愧疚,他才不會堅持把她趕回去。
他歎了口氣,神色中有些異樣,像是感動像是揪心又像是在自我譴責,各種矛盾的心情都糾纏於他的瞳孔中。
他伸出手慢慢的靠近她的額頭,撫上她的額頭之際,她感受到了一絲冰涼,她舒服地呼了口氣,她知道這個賭她打贏了。不管怎麼樣,就算他很忙,忙到來不及理她,她至少也能在這一個禮拜裏天天看著他。她的心中多出了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很久之後她才知道,這是隻有他能給她的所謂的安全感。
他離開她的額頭,又摸了下自己的,對照過後,稍稍鬆了一口氣。
“不回去就安安分分地待在這裏,不要亂走。大家都忙著呢,你再暈過去一次,沒人會救你。”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盒藥,倒出了一粒,用紙巾包著放在了桌上,又舉起熱水瓶為她倒了一杯水,水杯中立刻冒出了嫋嫋的霧氣,應該是他們剛剛幫她燒的水,也許還是他幫她燒的。
任家樂樂嗬嗬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最後他站在她的床邊,對她說:“快把粥喝了,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冷掉了沒人再幫你燒了,大家現在都睡了。”
“不是還有你嗎?反正本來就是你幫我煮的粥。”任家樂看他的喉結滾了滾,又急忙說,“欸,別急著否認,剛剛你家小張都告訴我了。”
任家樂頭一次看到顧重遠紅了臉的樣子,哦,不對,是耳後根紅了的樣子,心裏樂得連剛剛的不適都全然不見了。她快樂地喝著手上的粥,嘴裏快要哼起歌來。
顧重遠咳了一聲,指了指桌上的藥說:“喝完了粥把藥也吃了,不要忘了。”
“這是什麼藥?”
“退燒藥。”
“我燒已經退了。”
“……治高原反應的。”他不自在地別過了頭。
過了一會兒他說:“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說罷轉身就走。
他推門的一瞬,任家樂叫住了他:“喂,你今晚能不能不走啊?我睡了那麼久,這會兒不困,叫我一個人對著這空蕩蕩的屋子,我有點兒害怕。”其實害怕是假的,要他留下來才是真的,任家樂故意對著屋子四周看了一圈,抱緊了自己,說,“你放心吧,我不會打擾你的。你睡覺,我玩我自己的。可以嗎?”
顧重遠指了指她身下:“這裏隻有一張床。”
她連忙往旁邊坐了坐,空出了三分之二的床位:“這裏給你睡,你如果還覺得不好意思,我就……我就……”她往營房四周觀摩了一遍也沒發現沙發,隻好說,“我就睡地板吧。”
“你這樣還睡地板?你指望著第二天誰來照顧你?”他抱著肩冷笑一聲,“所以我說你就該回家,你這身體經不住你這樣折騰。行了,好好休息,別想些亂七八糟的。”
他轉身,任家樂不甘心地叫“喂”。他轉頭說:“你再提什麼不合理要求,我明天就把你遣送回去。”任家樂隻好鬱悶地對著他做了一個把嘴巴拉上拉鏈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