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樂接過酒杯,抬眸看了眼顧重遠。顧重遠正注視著她,緊鎖著眉頭。
“你可以嗎?不可以別硬撐。”
任家樂笑了下,搖了搖頭:“沒事,不就是半杯啤酒嘛,這些都喝不了我還是任家樂了嗎我。”
說完,拿著玻璃杯在桌中央繞了一個圈,微笑著對大夥說:“同誌們,我喝了哦,你們不能再說我不夠意思了。”
“好好好……”
任家樂是笑著分了幾口喝的,喝完之後立即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她連忙捂住嘴巴,傻笑著坐了下來。她沒醉,她的意識還是清醒的,隻不過渾身發熱,她知道她的臉現在一定紅透了。看到她這個樣子,傻大兵們也就不為難她了。
她是第一個走出食堂的。酒過三巡,任家樂的肚子已經飽得鼓了起來,士兵們卻有誓不罷休的氣勢,每桌都又搬來了一箱的酒,憂愁著想家的兵借酒澆愁,有心事的兵借酒吐露心聲,還有些樂嗬嗬地在拚酒。他們菜都吃得不多,倒是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箱又一箱。
他們還在繼續下去,任家樂頓感一個女人不適宜在這樣的場合,怕影響了他們的情緒就準備先走。任家樂對顧重遠和桌上的人道了一聲後,便走了出去。
高原上的晚風冷颼颼的,沒有遮蔽地呼嘯而過,四周太過空曠,所以風聲尤其得大,刮過耳邊能聽到響亮的呼聲。在這裏生活的人冬天的時候皮膚都是幹燥龜裂的,任家樂在這裏不過住了幾天,就覺得皮膚摸上去特別的幹。平常這風刮過的時候任家樂老是會不自覺地顫抖,簡直冷到了骨子裏,可是今天喝了杯酒後身體就異常得熱,風吹過的時候把她體內體外的熱意都吹散了,格外得舒適。
她在寒冷的夜裏踽踽而行,忽然想起了顧重遠說過的話。她抬頭,仰望天空,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身處高原的緣故,她從未感受到天空離她如此得近,仿佛就在她頭頂不遠處。
她清楚地看到了天邊的圓月,圓月上坑坑窪窪的,好像一幅嫦娥在喂她的小兔子的圖畫。夜幕中星星不多,仔細看才發現幾顆淡淡的恒星。她想起銀河係裏那唯一的一顆恒星——每當我們感受到溫暖,那其實是它在八分鍾以前給予我們的。而這些星星呢,我們之所以感受不到他們,是因為他們離我們太遠了,也許連我們看到的光亮也是它們幾天前射出的。可不管怎樣,它們在夜晚帶給了我們不一樣的慰藉,讓我們的思念和思緒有了寄托。
嘿,天上寥寥的星星在朝她笑呢,仿佛在告訴她,任家樂,你一定會幸福,希望你永遠快樂。
她哈了一口熱氣,白色的霧氣在隨著風飄散了空中。在空曠的草原裏走了一會兒,任家樂就已經被冷風吹的清醒,凜冽的風穿過了羽絨服和軍大衣鑽進了她的裏麵,她把大衣裹了裹緊,折回了路,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帳篷。
她在帳篷裏休息了一會,剛準備熄燈躺下睡覺,就聽見帳篷外一陣吵鬧和哄笑聲。她皺了皺眉頭,坐在床頭探聽著聲音的來源。忽然她帳篷的門簾被掀了起來。
任家樂轉頭就看到了一臉通紅的顧重遠被後麵一大群人使勁推了進來。顧重遠被推的一個踉蹌,向前了好幾步才站穩。他抬頭的時候發現任家樂在打量著他,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好愣愣地立在了原地。
帳篷外的人把人送到地方後就嬉笑著離開了,話語聲越來越小,最後任家樂聽見了遠遠地傳來高昂卻又舒緩的軍謠聲,“寒風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親愛的戰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媽媽,聲聲我日夜呼喚,多少句心裏話,不要離別是兩眼淚花……”,此起彼伏的聲音嘹亮中帶著孤獨的蒼涼,聲音越來越遠,慢慢地湮沒在沉默的黑夜裏。
與外麵的寒冷不同的是任家樂營帳內越來越高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