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樂倏地聯想到“家歡”——這個她身邊的人幾乎都曾一口帶過的詞。可是如果真有“家歡”的存在,她為什麼一點記憶都沒有,她連小時候和周子矜玩耍吵架的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可為什麼就不記得她有一個姐姐?如果她有一個姐姐,為什麼她的父母連提都從來沒有對她提到過,畢竟那也是他們的女兒?再說,“家歡”現在到底在哪裏?她什麼時候認識顧重遠的?若是她的姐姐,那她應該也認識,為什麼她對顧重遠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顧重遠為什麼跟他的爸媽一樣也都從未提起過“家歡”?
哦,不對!他在和她第一次的時候在她睡意朦朧之際好像叫過“家歡”!他說:“家歡……對不起。”她隱約地記得。
瞬間她的腦袋裏一片混亂,頭疼欲裂,就像一個剛剛憋著的足球,一下子被充滿了氣,可是充滿了卻還不滿足,打氣的人還硬是往裏充氣,皮球越漲越大,越漲越大,超出了它的承受範圍,隻差最後“嘭”地一聲立即報廢。
每次她以為可以接近自己所理解的真相後卻萌生了更多的質疑,她拚了命地想去整理這些疑問,最後卻發現自己很有可能隻是再鑽牛角尖。
現在她的腦袋有種馬上就要爆炸的感覺,她連忙拿出藥瓶,倒出兩粒生吞了下去,大口大口喘氣,過了很久,才稍微緩過來了點。
不過才剛舒服點,忽然之間,她腦袋裏的記憶碎片就像被施了魔法般都毫無差錯地拚合在了一起,記憶裏的那一幕、那一張照片如無數把刀子一樣又一次淩遲著她、刺痛了她。
她狠狠地咬傷了下唇。無論有沒有“家歡”,她有沒有姐姐,都不能掩蓋掉她與顧重遠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和她和她有一半相像的麵孔這兩個事實。
其餘的暫且不用考慮,但是她至少先要弄清楚她和自己對顧重遠來說到底有什麼不同?淺顯來說,就是她——任家樂到底是不是照片上的這個女人的替代品。
事已至此,媽媽說的是對的,她應該要去一次B省,她不希望在婚禮上和顧重遠貌似神合,她要問清楚他,讓他告訴她真相。他說過的,隻要她想知道的,就一定會坦白告訴她的。那樣一下子死掉的感覺總比活剮幾百刀來得痛快。
她將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錢包裏,啟程去了B省。
在等待顧重遠回家的日子裏,她每天的生活除了看照片沉思就是睡覺做噩夢,飯是有一頓沒一頓地吃,就連洗澡她有時候都會忘。
她每天都生活在一場巨大的矛盾中,她想孤注一擲,可她又害怕失去,她想知道真相,可一想到顧重遠她就開始動搖。每天一閉上眼,就是煎熬;每天一睜開眼,又是新一輪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深陷在自己給自己設下的局中,無法自拔。她無法停止臆想,就如她無法停止對顧重遠的愛。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個愛過或愛著的女人都像她這麼缺失安全感,她隻知道自己都快被自己的神經質搞瘋了。她已經成功地從猜想她隻是個替代品到猜想顧重遠正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要用那個未知的女人和她將她爸打垮,自己坐上市長的座位。可是顧重遠怎麼可能是這種人,他縱然冷漠,卻依然擁有一顆善良的心,更何況他是個頂天立足的軍人。所以這不是自己神經質是什麼?但她就是克製不了,克製不了在看著那張照片的時候去猜忌……
顧重遠回家前的前幾天,睡覺前,任家樂每天都會對自己說:“任家樂,放寬心,別亂想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把照片甩在他的身上,然後大聲質問他。他承諾過的,所以他不會瞞自己。就算結局很殘酷,把自己想象成那美麗至極的煙火,至少曾經停留過,至少曾經體會過幸福,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