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雖然是調酒處,也是一個跳舞廳,邊上擺著盛滿洋酒國酒的酒櫃,中央擺著一架貝森朵夫鋼琴,一個男人坐在鋼琴旁,穿著黑色的燕尾服,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屬於這個季節的寒氣。
程錦行走過去,嘲諷道:“怎麼?先生今天不學調酒改學談鋼琴了?”
顧伯兮按下最後一鍵,琴音止歇,轉過身站起來,摘下禮帽。流蘇吊燈映照出一張年輕漂亮的臉孔,隻是眉目過於疏冷,讓人不願靠近。
“知道你要來,特意彈給你聽的。”
程錦行白了他一眼:“你若是盼望我能來,應該早點就把帥府上下人的資料給我,何苦讓我在那戰戰兢兢待了幾天。”
“誰讓你自作主張?”顧伯兮叫來侍者,給他們倒兩杯香檳,順便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給她,“你的資料。”
“就知道你不會生氣。”程錦行笑著接過冊子塞進風衣內口袋,“這幾天沒什麼異常,但那個裴琛似乎喜歡韓荷生,而那個剛從英國回來的奸商蘇奉孝盯上我了,我需要更多有關他的資料。”
“喜歡你?盯上你?”顧伯兮總能準確的找偏重點。
“拜托你正經一點,伯兮先生。”程錦行喝了一口酒,辣得直吐舌頭。
顧伯兮的臉色依然很臭:“你必須跟他們保持距離,警署裏那三十九具屍體雖然數目齊了,可是身份並不明確,尤其是韓文棟的屍體,他素來穿金戴銀,依那天的火勢來看,他身上的首飾未必會被煉化,可是巡警在廢墟裏沒有找到手鐲戒指和眼鏡框的蹤跡。”
“嗯,我特意去東門房看過,那屍體的確有些古怪。大火從西廂房燒起,蔓延到正房,與韓文棟在同一間屋子裏的人很少有被燒成那副樣子的,而且他的屍體散發著詭異的臭味……”
想到今天可能還要吃烤乳豬,程錦行忍不住幹嘔。
這時裴琛走了進來,詫異道:“荷生,你怎麼了?”
程錦行扶著鋼琴架搖搖頭:“沒什麼,你怎麼來了?”
不僅他來了,連蘇奉孝也跟著過來了。蘇奉孝隻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落在顧伯兮身上。
蘇奉孝朝他禮貌性的笑了笑,顧伯兮並未理會。
裴琛的聲音適時響起:“我剛跟蘇奉孝聊了兩句就發現你不見了,怎麼到這裏來了?”
“我隻是想找一下衛生間,沒想到找不到路了,看到顧先生,就想問一問。”
裴琛這才跟蘇奉孝一樣留神到這個穿著黑色禮服的男人。
顧伯兮,赫赫有名的寶和洋行少東家,上流社會的風雲人物之一。說起來,他比這一個月剛回國大展身手的蘇奉孝還要出名,加之為人和善左右逢源,所以人脈極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