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行大眼睛看著他，無辜的樣子：“裴叔叔還有事嗎？”
裴度道：”出現這樣的變故，都是你我始料不及的事情。你的父親是我的兄弟，你也算我看著長大的半個女兒，蓉蓉跟我提過，你一個女孩子住在小琛旁邊多有不便，所以我想收你為義女，小琛做你的義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程錦行腦筋轉得快，照例看著自己的小皮鞋――她喜歡這樣思考，顯得拘謹而惹人憐愛。半晌，她才小聲說：“一切全憑叔叔做主，我沒有意見。”
顧伯兮的計劃是將她安插在帥府內打探消息，能留在帥府是她的第一要務。
“嗯，”裴度的氣勢終於收斂了一些，“下個月小琛辦生日宴，我便在會上宣布你做我的義女。”
也許是他喜歡沈璿的緣故，對女兒並不排斥。女兒對他而言不算累贅，因為在關鍵時刻還能成為他政治聯姻的工具。更重要的是，程錦行想，他一定是為了從她口中套出點什麼來，一如她想從裴度身上找到畫的下落一樣。
他想從她身上套出什麼？又或者是韓文棟真的沒有死，而是被他軟禁了，他想借她來給韓文棟施壓？
帥府的秘密太多，程錦行不知怎麼就生了興致，這似乎是一個比修複文物有趣的刺激的任務。
離開書房，程錦行照常約了太太陳蓉蓉在水榭邊聽昆曲。陳蓉蓉今夜依然來得很遲，據說這些天她都在小祠堂裏誦經念佛，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陳太太。”程錦行笑得甜甜的，請陳蓉蓉上座。隔著半米的距離，能聞到陳蓉蓉身上濃鬱的胭脂香味，蓋過了祠堂香燭味。而在那中間，程錦行似乎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燒紙錢的味道。
陳蓉蓉在偷偷拜祭誰？
程錦行不動聲色的觀察，發現她的旗袍裙角有一些淡淡的泥垢，雖然被清理過了，但是沒有清理幹淨。一定是沾上了花草和露水，然後慌張處理所致。
“今日聽的什麼曲兒？”陳蓉蓉的聲音拉回了程錦行的思緒。程錦行規規矩矩的說：“請唱的《桃花扇》。”
陳蓉蓉點點頭，笑道：“你卻喜歡這出戲的哪一折？”
終於接上原來的問題了，程錦行暗暗想，幸好她是做過功課的，不至於被問的時候手足無措。“最喜歡那老藝人蘇昆生唱的那首曲兒。”
“是麼？我也愛那幾句。”陳蓉蓉接著就唱了起來，一邊唱還一邊看著程錦行笑，似乎是在邀她誇讚一般。程錦行有些尷尬，又不得不附和著打拍子。
這大戶人家的太太說瘋起來竟然沒完，知道的當她是戲癡，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忽然癲癇發作。
忍著睡意聽完了曲兒，陳蓉蓉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等人完完全全走了，程錦行把剛剛領完賞的班主叫出來，那是顧伯兮安插在帥府裏的線人，叫老錢。
老錢是個年逾五十的瘦老頭，哈著腰提著衣角走到程錦行麵前，恭恭敬敬問她：“姑娘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