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棟下葬時已是隆冬,葬禮排場極大,裴度安排閆九一手操辦,做足了兄弟情深的戲碼。葬禮方畢,終於把一身黑衣換成米色洋裝,開始給作天作地的沈璿上課。
“阿璿好像很聽你的話的樣子咧。”晚上聽曲兒的時候,陳蓉蓉不禁誇讚道。
程錦行乖巧道:“其實阿璿很聰明,就是之前的老師不會引導,現在她已經能背五百多個單詞了。”
沈璿坐在陳蓉蓉旁邊,把玩著兩條水滑的辮子,不說話。她當然不可能告訴陳蓉蓉,程錦行拿著她在靈堂搗鬼的證據,又在靶場上讓她丟臉了。這個看起來柔弱可欺的女人厲害得緊。
程錦行一邊和顏悅色的陪陳蓉蓉說話,一邊留心觀察她的變化。許是因為帥府太平了一段時間,陳蓉蓉身上的胭脂味淡雅了許多。
除了那夜裙角粘了些許汙垢外,還有兩次發絲淩亂,以及悄悄用領子遮住頸部的動作。而一個月來有五日身上的胭脂味很濃,蓋過了祠堂的香燭味。
程錦行總覺得奇怪,若是陳蓉蓉誠心禮佛,不可能故意濃妝豔抹觸怒神靈,是不是她想錯了?
但是借著給沈璿當洋文老師的機會,她不必以聽戲為借口勉強約她了。反觀陳蓉蓉,對她這個小輩越看越順眼,甚至拋卻了她會跟帥府女人一樣爭寵的想法。
可不是麼,當初為了讓裴度杜絕娶她的念頭,還慫恿裴度收她為義女。
“太太。”在兩人看戲的間隙,副官閆九送來了大帥賞的魚子醬,蘸著小圓麵包吃,一邊吃一邊聊家常。程錦行自小對吃的對女人喜歡談論的雞毛蒜皮家長裏短不感興趣。
她百無聊賴時,忽然嗅到一股藥膏味。
“閆副官受傷了?”程錦行好奇道。
閆九不自覺的碰了碰自己的手臂,又放開:“嗯,前陣子鍛煉的時候不小心摔傷了手。”
“今天有沒有換藥?”正在吃點心的陳蓉蓉忽然問。
閆九微微一怔:“還沒有。”
程錦行微微笑道:“太太好像很關心閆副官呀。“
陳蓉蓉吃東西的動作微微一頓,眼底慌亂一閃而過。很快,她恢複平靜道:“閆九是大帥的左膀右臂,也是帥府的老人了,我這個做太太的總該關心關心他。荷生你不知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別看隻是折了條胳膊,若是用錯了藥整條胳膊都發熱發癢,說不定就廢掉了。”
“原來這麼嚴重呀,”程錦行幽幽道,“閆副官,我這裏有一瓶藥膏頂好用,要不我讓春信給你拿過去,若是再摔著就”一用,怎麼樣?”
“韓小姐客氣了,我隻是一個粗人,以前隨大帥剿匪的時候沒少受傷,已經習慣了也知道該怎麼處理,就不麻煩韓小姐了。“
“是嗎”程錦行略表遺憾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事了。”
陳蓉蓉一直在邊上聽,聽了會又拿小圓麵包蘸上魚子醬喂沈璿吃。等兩人說完了,她慢條斯理的說:“行了,你先下去吧,替我謝謝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