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他們的是一個魁梧的異族女人,膚色臘黃,但是不論是神態氣色,還是粗長烏黑的盤發,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很健康的中年婦人。這是他二人在瀚海之地見到的第一個當地人,心中都想著,莫非瀚海之地的居民都是這樣的膚色?
婦人相當熱情,雖然語言不通,還是笑哈哈地招呼他們進來。她應該很少能見到少年西域人,看到孔雀唇紅齒白大長睫毛掛著白霜,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伸出大拇指,眼裏透著喜歡。
索勒笑嘻嘻地拍拍肚子,婦人立刻明白,用手指指木頭椅子,“咿哩哇啦”地示意他們坐下,等了一會兒,她便拿著烤好的魚出來,她是真喜歡孔雀,給的魚竟然比索勒多一條。可惜孔雀雖然守著孔雀河卻遵從教義不吃那河裏的生物,隻知道魚有刺,不知道怎麼弄出來,吃得很是狼狽,看得索勒和女人都哈哈大笑。
趁著她離開,索勒道:“你別跟啃肉似的,我剛咬了,這魚就中間一條主刺,其餘的能吃,你虛著咬就沒問題。”說完,他做做樣子,孔雀跟著學,終於正經吃上肉了。
婦人拿著罐子回來,給他們倒了酒,然後驚奇地看著索勒,用別扭地口吻問道:“泥是漢人?”
索勒險些沒被魚刺紮著,忙不迭地點頭:“是啊,原來你懂漢話?”.
婦人樂得更加燦爛,她轉身走向壁角打開櫃子,取出一件東西看向索勒,問:“破了,泥……會嗎?”
索勒一看竟然是張漁網,他搖了搖頭,繼續吃魚,婦人癟癟嘴關上了櫃門。
孔雀突然問道:“這漁網,是漢人織的?”
婦人點點頭,孔雀碰了碰索勒的手臂,正在用心吃魚的索勒看了他一眼,一對眼神馬上驚醒。心說,對啊,漢人,這裏能有什麼漢人,肯定是蘇武啊!
他扔下魚,看著婦人問道:“那個,阿嫂,這個漁網是哪個漢人織的?”
婦人繞著舌頭咬字道:“舒……屋……”
舒屋?孔雀索勒興奮地對視一眼,舒屋,沒錯,就是蘇武蘇子卿!
索勒眼睛直放光,走到婦人麵前,行禮道:“我與他是親戚,找了他多年了,阿嫂可否帶我去找他?”
“七七?”婦人應該是沒有明白索勒的意思,繞口地重複“親戚”二字,轉了轉大眼睛,了然地笑道:“額(兒)子?舒屋的額(兒)子?”
呃,兒子就兒子吧,先找到再說!
索勒忙不迭點頭道:“對,我找他好久了,阿嫂可否帶我去找他?”
婦人為難地眨眨眼,索勒趕緊道:“我們會給阿嫂酬勞的,我們找了他好久了,”說完,他靈機一動,立刻換了一付口吻,傷感地道:“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這裏天寒地凍的,阿嫂,我們一家老小都在擔心他啊,天天想日日想,從不敢忘遠方還有親人在受苦啊!”說完,索勒竟然作模作樣的伸手抹了抹眼睛,看得孔雀想翻白眼。
不過,看來這招還是管用的,婦人立刻搖頭,用生澀的漢語簡單地道:“不用,他的額子,不用!我,我帶泥去找,明天!”
索勒這才破“啼”為笑,連連道謝,三個人一收拾好,各自休息。第二日一早,雖然天氣寒冷,但他們還是早早起來準備。
索勒和孔雀“奉命”一推一拉著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東西。看了半天就知道這東西是木頭製的,抬一抬很沉,但可以在冰雪上滑行,難道是這裏的馬車?
帶著疑問,二人將它推到婦人準備的馬匹前,就見婦人將粗大的幾根皮繩分別套在這怪異的木車上,又示意他們幫忙將大漁網放上去,用皮繩固定好,看來這是馬車無疑了。婦人又朝他二人筆劃,指了指他們的馬,再指指車,咿哩哇啦地一通說,索勒雖然沒聽明白,但是已經看懂她的意思了,這是說要他們的馬也拉車。
怎麼舍得啊!自己這可是千金難得的寶馬,拉車?浪費!索勒剛要拒絕,孔雀卻已將他們的馬拉過去,用繩索和那兩匹套在一起。婦人露出笑容,給他們遞上皮氈帽、耳罩、圍巾,還有厚厚的可以到肘部的手套,孔雀一邊帶一邊對索勒道:“昨天連馬都跌了幾跤,我們都不敢騎,這樣挺好,行李在馬上,我們坐這個車。”
索勒看了看這架怪異的馬車,別說擋風的輿座了,下沒車輪上沒檔板,速度快的話不小心都有掉下來的風險,撇嘴道:“這個行嗎?禁得住?”
婦人卻聽懂了,點頭道:“行的,快,聞(穩),沒問題的!”她扭頭看向孔雀,笑眯眯地朝他伸了伸大拇指,示意他先坐上去。
孔雀依言上“車”,阿嫂坐在駕車的位置上,索勒剛要上車,阿嫂指著他道:“泥(你),要先推,再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