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瀚墨千古說風雅(1 / 1)

瀚墨千古說風雅

品藝

作者:陳秀梅

書法家吳善茂先生說:“書法是寫字的藝術,但寫字不都是藝術。”漢字最初的功能是實用,揉以藝術手段就形成了書法,書法可稱書寫的藝術,或藝術的書寫。

我學書從小學開始,那時有習字課,書包裏常揣著一塊硯盤,很有些斤兩。毛筆是“鄒紫光閣”的出品,不很貴,且配有銅筆帽,寫完字,小心地將筆插進去,下次用時筆頭仍是濕潤的。好一些的筆,筆管上刻有字:一句格言,或一句詩,頂端嵌有紅絲線,顯得尊貴。習字前要磨墨,記得那時有一種叫“金不換”的墨,磨時發出墨香,芬芷芳蘭,聞之提神醒腦。有的墨製得講究,表麵刷了金粉,印有花鳥人物圖畫,一如工藝品。

成人後,閑時也揮灑幾筆,但隨心情而定,寫得手順,越寫越想寫,也不管什麼書式,筆走龍蛇,行草不拘,用以練筆的報紙扔滿地——書法如同其它藝術一樣讓人癡迷。

書法自古就是讀書人的一項基本素質,學問且不論,有一筆拿得出手的好字,絕不會被人看低。寫字雖然重在實用,但於修身養性大有俾益。動筆前,無論坐立,斂神靜氣,摒除雜念,然後筆蘸濃墨,力送筆端,注於紙上,久之,不但鍛煉了身體,更調節心理,涵養正氣。東漢蔡邕有“文字衣冠”之說,書法如同穿戴,體現人的精神氣質。書法從源頭上說,是從大自然中吸取美感的,意境無限深遠,勤於書法,可培養人的審美感覺,使人旨趣高遠,不同凡俗。古雲:“胸中有書,為人不俗。”正是此理。

書法又是抒發情誌,張揚個性,淋漓盡致表現精神情感的手段,特別是被稱為書法王國的王冠——草書。草書最見書法功底,草書並非潦草,而是造詣高深,“草”得既有章法,也有個性,它既是字,亦如畫。草書中被稱為王冠上的明珠,乃是狂草,狂草是更高的境界,千百年來,以狂草名世的書家寥寥。唐·張旭可作為古代狂草的代表人物,有“草聖”之稱。張常借酒狂書,情到濃處,每每放開長發,飽蘸濃墨,在粉牆或屏障上大塗大抹,舞動如風,線條勾連縱橫,如疾兔,似龍蛇,一路狂寫下來,滿壁生輝,充分表現了他追求自由的個性——由之,也開啟了一代書風。

今人擅狂草者則有毛澤東。毛一生酷愛書法,勤於臨池,他習字不拘泥於陳規,專注氣韻,一下就抓住了草書的寫意性,終得其精髓。所書作品如《沁園春·雪》等,展示了毛的精神和胸懷。據學人評價,他可與張旭、懷素等並肩而無愧,其氣魄之大,則又有過之而無不及。

向來,書法大師的墨跡,下筆即非凡品,價值極高,最為人所珍愛收藏。朱熹書法被譽為“漢魏風骨”,他“善行草,尤善大字,雖片縑寸楮,人爭珍秘,不啻璠璵圭璧。”即使是一些寸絹片紙,也被視若美玉秘藏。此語移用於民國元老於右任先生亦然。於右任,一代書法大家,有人請他寫幅字,於對此人有些鄙夷,不屑與寫,但此人屢拒屢請,於不勝其煩,便開玩笑似地隨手給他寫了幾個字:“不可隨處小便”。不料此人機巧過人,回家將六字打亂次序,重新排列裝裱,成為一幅立意全新的格言:“小處不可隨便”,頓時身價百倍,傳為書界美談。

瀚墨風雅,源遠流長,曆朝曆代就不用說了,幾案行文,真草隸篆,自然是毛筆的一統天下。民國時期,政府的文書也一律行諸筆硯。新中國成立後,毛、周等領導人,即令在外交場合亦以毛筆簽署文件:正身端坐,“秉筆直書”,中國特色、中國精神,盡在管握之中,何等的莊嚴、氣派!

書法是最具典型意義的國粹,在E時代,國人尚能保持這一精神氣韻而不致失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