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府離宿院。
院子裏靜悄悄,唯有一盞孤燈映在窗戶紙上,照著並不明亮的一方軟榻。
俊若神抵的男子依榻而眠,長長的墨發流瀉兩肩,胸前裏衣微微敞開,露出胸口一道三寸長的刀疤。
刀疤結痂,卻還是猙獰。
男子閉著眼,擰眉,淺眠。
漂亮的眉眼,在燭光的照耀下,無端生出一絲朦朧之意。
猶如霧裏看花。
隨著一聲“王妃到”。
房間門被人推開。
長睫掀起的瞬間,男子已清醒過來,墨色的眸瞳深如寒潭。
“母妃,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什麼事?”。直到見到被仆婦攙扶進來的中年婦人,他眉色方舒緩不少,卻還是有些冷。
他披衣坐起,並未上前迎接婦人
“母妃來看看你”。揮退仆婦,王妃韋氏坐在軟榻旁端詳自己的兒子,幾絲憂愁爬上眼角“翊兒,母妃怎麼覺得你近來不開心”。
王妃韋氏仿佛一瞬間蒼老了不少,素愛喜濃色的她,自從知道花菱是青鳳的女兒,突然拆了朱釵環佩,著起素衣。
傳言,青鳳王爺曾深愛過一位女子。
他用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來形容那位女子。
可見那位女子是如何的絕色,隻是除了青鳳王爺,不曾有人見過那位女子,亦沒人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誰。
紅唇豔漣,南宮翊嘴邊綻出一抹笑“母妃憂心了,兒子很好”。
那笑,妖異濃豔,像一朵地獄之花,美麗,卻分明藏了毒。
他又笑,以手支頜“母妃怕是不是來說這些的吧!”
韋氏見到自己兒子如此表情,稍微愣住,搖頭輕聲歎息一聲“聽說你打你妹妹了?你倆自小雖不是很親厚,可是,你也不應該打她”。
南宮翊卻是不以為然“那麼母妃覺得,把南宮萱寵成心腸歹毒的女子,那便是愛她了?”
韋氏有些不悅,還是耐著性子道“萱兒雖任性了些,但還不至於犯錯,你是她親哥哥,怎麼也不知到疼她”。
“疼她?”眼裏戾氣一閃而過“若不是她是我妹妹,我早把她掐死了”。
她們竟然騙他說她離開了王府。
韋氏終於忍不住怒道“你何必為了一個女子在這裏朝母妃撒氣”。
南宮翊挑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冷笑道“原來母妃知道,母妃真是好手段,竟然能請到醫仙容楚來為菱兒施以換顏手術,兒子想,你們原本是想替她換張醜顏,即使兒子再遇到她,也會厭棄她,結果容楚心善,替她換了現在這張臉”。
韋氏臉色變得很難看,有驚愕,有氣,也有兩分愧疚“原來你知道?”
當年,若不是萱兒發現翊兒暗地裏和一個下人的女兒來往,她也不會知道。
她原本是想,既然翊兒喜歡,待那女子成年便和白素素一同給自己兒子做通房丫環,可萱兒卻說,那小丫頭小小年紀就到處勾搭人,還招惹了南宮離,她便因此斷了那樣的心思,後來萱兒央著她要換一張好看些的臉,那時萱兒生下來就麵黃肌瘦,容色普通,實在不像睿親王府裏的孩子,她便請了醫仙容楚,替她換臉。
換臉當日,萱兒命人綁了齊靈來,說齊靈的臉妖媚勾人,是個禍害,央著給她換一張醜顏。
那時齊靈才不過十三歲,已出落得水靈,平日裏她總以煙灰抹臉,所有人隻以為她是個醜女,沒想到,容楚替她施以換臉手術的時候,連他都忍不住喟歎,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興許是不忍讓那張臉變得太過難看,容楚替她換了張容色差些的臉,並喂給她一種能忘情的丹藥。
絕情棄愛。
換臉後她不曾見過她,沒想到,十日前,她卻成了帝憐公主。
是了,那人容色名動天下,他的女兒,自然該是那般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