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
但冷銳的光芒已閃耀在鋒利的矛尖上,沒有人開口說話,隻有黑色的駿馬整整齊齊的向前奔去,踏出一地升騰的塵沙。
八百人,八百匹駿馬。
一支規模不大的隊伍,一次沉寂的突圍,收斂了殺氣,升騰出了一道火光。
為首那人終於點燃了手上的火把。
“就在前麵了。”
隻是短短的一句話,為首那人便即沉默了,而這時從他的眼中此刻已慢慢已渲染出一片鮮紅的血腥色,如同一匹潛伏已久,即將撲身飛襲的惡狼。
他的目光似狼,他身後七百多人也懷著同樣的目光……
可夜色卻又似遮掩住了一切。
此刻,遠在千米之外,其實僅僅就是麵前的營帳中而已,一大群黃巾軍屏息凝神,誰都不說話。
麵對著他們,是一臉決絕的張角。
話到此時,其實已經無話可說,張角在內心中哀歎了一口氣。
可盡管內心五味陳雜,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如剛才那般,甚至永恒凝固了。
沒有悲傷,隻有一往無前的決絕,捧起手中的酒碗,高舉過頭頂:“那麼,兄弟們,今天晚上可能是我們喝的最後一碗酒了。喝過這碗酒後,我張角便把人頭係在褲腰帶上了,是生是死,聽天由命了。兄弟們,可願追隨我。”
沒有回答,隻有碎落了一地的“鏗鏗鏘鏘”的響聲,那是酒碗被決絕砸入地麵時,碎落一地的響聲,以及碎落一地的性命。
人命如螻蟻……
八百人,也正好是八百多人。
張角望了一眼麵前的八百黃巾軍,此刻每一個臉上的神情都是決絕的。
可下一刻,隻有死亡才是決絕的。
以自己的八百多黃巾軍對張遼麾下的八百死士,人數上沒有任何的弱勢。
可戰爭遠不隻人數的對抗而已。
身為一介統帥,張角考慮的還有更多。
比如張遼麾下的八百死士,戰鬥力可是堪比魏國“虎豹騎”的存在,雖沒有一個確切的名頭,可驕人斐然的戰績早已蓋過一切虛妄的名聲。
麵對這樣一群虎狼之兵,即便坐擁著八百多視死如歸的黃巾軍,他還是提不起任何的一點信心。
而手中的酒碗早已碎落一地,此刻也不必有多餘的感歎了,方才探子來報,張遼麾下的八百死士已然傾巢而出,離此地已不足千米之距。
磕磕絆絆的三個月之中自己隻有挨打逃跑的份,所謂兵敗如山倒,從北海一路向北逃去,倒至最北方的北平的“荒夜”沙漠上,在往北的話,便是到了這片大陸的盡頭。
傳說中直通往地獄沉沙河。
傳說中飛鳥不渡,鵝毛不浮的沉沙河,即便是風沙莽莽的日子裏,整條大河依舊如同一潭死水一般,靜靜流淌著一種無聲的寂寞。
微微起伏的湖麵,清澈見底的湖水,籠罩著湖麵的安詳卻隻是一種華美的裝飾罷了,那般的安詳之下卻是令人感到恐怖的死亡。
沒有任何生命能存留於這片清澈的大河中,即便隻是過來取水解渴,不論是人畜,一旦沾染到河水,一個時辰內必然無聲無息的死去。
所以向後退卻,也隻有死路一條。
唯一的辦法,便隻能一路向西奔去,與一直追趕著自己的張遼和他麾下的八百死士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