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爺爺要把房子蓋在這山底下,離村子那麼遠,害我小時候去村裏上學總要走多走那麼久的路,現在才明白,原來爺爺是在守著這座葬送了自己二兒子的孤山。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我就隻是默默的跟在爺爺身後,一個勁的往山上走,這座山我再熟悉不過,自小就上山打鳥,戳馬蜂窩,這山上哪有泉水,哪有野果我是再清楚不過,卻從沒想過有一天可能會葬送在這孤山。
山頂之上依舊的一片荒蕪,寸草不生,隻是非常突兀的在正當中擺了塊大石頭,直到今天才明白,這塊大石應該就是二叔三叔當年強開天眼時坐的。而寸草不生或許也跟這個有關係吧!
“小禹,還記得《嶗山道典》上畫的坐丹圖嗎?”爺爺樂嗬嗬的看著我。
“記得”我麻溜的爬上了大石,坐了個“五心朝天式”,兩手重疊,掌心向上,兩手大拇指相交,結起了一個“太極印”的手決“是這樣嗎?爺爺,五心朝天式加太極手印?”
“混蛋小子”爺爺笑罵了一聲,走了過來,伸手開始為我糾正姿勢。
“五心朝天倒是坐的不錯,可你這手決就差的太遠拉,男子左手為陽,右手為陰,以陽手居外,而陰手居內,左手虎口,抱右手四指,右手虎口,抱左手大指,雙手拇指尖觸另手勞宮穴,拇指在虎口形成“太極圖”形狀,其餘四指即為‘八卦’,兩手一陰一陽正合了《道德經》裏‘負陰抱陽’之說。”
爺爺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這臭小子偏偏給我反著來!欠打嗎?”
“嘿嘿”我不好意思的衝爺爺扮了個鬼臉,氣氛卻突然尷尬了起來。
我和爺爺突然都不知道下麵該說什麼了,一個是爺爺帶著孫子來送死,另一個是孫子跟著爺爺來赴死。又能怎麼說呢?
“放心吧,爺爺我這沒問題的,您在家給我做上好吃的,明兒早我就回去了,對了,我想喝鱉湯,您給我整上一碗吧!”我一臉期待的跟爺爺說著。
爺爺紅了眼圈,原本幹澀的眼眶漸漸濕~潤了起來。“小禹,爺爺這就去給你逮老鱉去,在家做上好吃的等你回來。”說罷頭也不回的下山而去,那背影看起來無比的淒涼。
看看同樣淒涼的四周,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陣陣煩躁,不是不害怕,我怕的要死,我想我的爸爸媽媽,我想二叔,我想爺爺,我想我學校的同學老師,我想·····可我更加不想看著從小把我帶我大的爺爺傷心。
大字型的躺倒在石頭上,腦子裏不禁胡思亂想起來,想當年的二叔和三叔是不是也像我這樣恐懼?也像我一樣突然的煩躁,想爸爸媽媽這會兒在幹什麼?如果我死了,媽媽會傷心成什麼樣?想二叔會不會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很慢,很慢,想煩了,就爬起來繞著山頂跑圈,跑累了,就再躺下接著想,重複再重複,終於在天色擦黑的時候將自己折騰到精疲力盡,倒在大石上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透。看不到一顆星星的夜幕下,一輪圓月孤獨的掛在空中,為大地上的一切都披上蒼白的外衣。四周一片寂靜,連夏夜的鳥鳴蟲嘶都沒有,靜的可怕,靜的淒涼,
“起風拉!”我大聲的吼了出來,“起風拉!起風拉!起風拉!”不斷的吼叫著,把這些天集聚在心中的壓力都吼了出來····
好像是要回應我的嘶吼,原本平靜的天空驟然間風起雲湧,陰雲密布,狂風暴起肆虐於天地之間。
這一刻終於來了!
我趕忙坐回大石之上,擺好五心朝天的架子,手掐太極印決,屏氣凝神盡力壓製心中的躁動。
從沒有想過真正到了這一刻內心反而沒有了恐懼,有的隻是無限的期待與向往,也許這就是流淌在我身體裏嶗山隱脈,孫氏傳人的熱血。
“嶗山術,金山門,道法深,渡眾生,擒諸魔,掃群妖,唯我教,天地尊·····”這一刻才體會到爺爺唱起這套歌訣時的心情,忍不住的哼唱起來,越唱聲音越大,聲音越大,內心越是澎湃。
天空中一道紅光劃過,像是為這不凡的夜晚拉開了序幕。
風漸漸平息,雲漸漸散去,月漸漸顯出了血紅的光芒。
血月現,陰陽轉,鬼門開,群魔顯。
大霧轉眼就吞噬了天地,透著絲絲陰冷,刺的皮膚生疼,霧氣中似有什麼不尋常的東西無孔不入的透過鼻息,毛孔在往身體裏鑽。體內一股火熱的純陽之氣源源不斷的升騰而起,彙於胸前,凝而不散。
“嘭”耳邊一聲輕響,聲音不大卻很重,震的人心都跟著顫動,這聲音如同是吹響了衝鋒號,讓霧氣也變得更加濃重,霧波翻滾,凝如實質,自五心之處直衝體內。
胸中一口純陽氣,以一化為五,迎麵而上與入體的陰寒霧氣不斷的交織纏鬥,逐漸融合化入四肢百骸,竟然讓人無比的舒適。
“這就是《嶗山道典》裏講的陰陽二氣融一體,道體初成鍛作神吧!”我不禁想到前段時間自己沒事兒就勤翻了翻那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