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點撥(1 / 2)

青州菜的精髓就在於精細,但事實上這個地方上菜的速度並沒有因為菜係的高要求而降低。一道道菜流水般上來,美輪美奐,精美絕倫,色香味形俱全。經曆了剛才的那一幕,眾人對於這種包含了華夏禮與情的菜係胃口大開。而四個人中兩個人是青州人,而這倆又都是對青州菜有研究的人,於是幾乎對於每一道菜,林韻雯和林淵幾乎是輪流分別對其菜的做法和淵源含義,到了最後,兩人幾乎都是相視之後會心一笑。這其中既有林淵出於回緩暖場的意思,也有最後跟林韻雯較勁的成分,但到了最後卻是兩人的惺惺相惜。林淵逐漸發現,似乎有這麼個姑姑也不算是件不可接受的事情。再好的筵席總歸有結束的時候,當最後的一道菜上來的時候,林淵同林韻雯幾乎都輕輕歎了一口氣,兩人終究不是真正的姑侄,這關係的維持既有刻意的成分,也有相爭鬥氣的成分,卻終究會有完結的一天,林韻雯終歸還是要會獅城,或許在其回獅城之前還會去趟京城,但林淵終歸隻是一個傭兵,這終歸隻是一個任務,終歸有一個時間期限。林祥毅也發現氣氛有點不一樣,也感覺到了剛才林淵同自己剛認的後媽比自己跟林韻雯還像母女,但一想到林淵的職業身份卻不禁感歎到,傭兵精英就是精英,連和人相處的手段都拿捏的水到渠成,和誰都能在短時間達到彼此了解甚至默契的程度。“好啦,好啦,咱們趕緊吃完,吃完之後,咱們去棒喝寺。”林祥毅趕緊轉換話題,討好林韻雯的說道。“媽,我從小就聽您說過想去棒喝寺,今天我專門幫你延請了一了大師,這個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辦到的啊。”“嗯,我知道。”林韻雯伸出手撫摩著林祥毅的頭,看著他賣乖的樣子,聽著他嫻熟的叫自己媽,神情中不禁露出了慈愛的神情,而閉上眼享受母愛的林祥毅也沉浸在其中。氛圍一下子溫馨了起來。等了一會,終於兩人回味起來,但兩人的關係終於親近了很多,也終於跟正常的母子相像起來。望著這倆人,林淵終於覺得這或許是今天最大的收獲了吧。羅汪洋開著車帶著林淵、林祥毅和林韻雯來到了招搖山。說這山出名,其實山上的寺廟更出名,說山上的寺廟出名,其實招搖山早在太古時期就已經出名了,山海經上就有記載。“南山經之首曰鵲山。其首曰招搖之山,臨於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狀如韭而青華,其名曰祝餘,食之不饑。有木焉,其狀如?而黑理,其華四照,其名曰迷?,佩之不迷。有獸焉,其狀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食之善走。”更重要的是,招搖山上有兩種東西其實比棒喝寺更出名,那就是硯石和石墨。招搖之硯在古代向來都是禦硯,而招搖之墨卻向來是書畫大師最愛之墨。當然,這三林一羅一行四人來招搖山肯定不是為硯和墨,而是為了棒喝寺。棒喝寺距今已經有了一千多年的曆史,組建於武周時代,當年的則天女皇對於當時的大相國寺一位高僧不滿,但這位高僧卻德高望重,恰逢當時的南方有人作亂,屍橫遍野,民不聊生。於是則天皇帝就特遣這位高僧來此興修寺廟以安民心。當時這位高僧以其高深的禪理聞名於世,卻與大相國寺的理念不符,於是在創建新寺的時候,這位高僧就用自己的禪理命名為棒喝寺,而這個寺廟後來也成為華夏十大名刹之列。而棒喝之名初始與黃檗禪師,而其所言所行也有所記載“上堂,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亦豎拂子,僧便喝,師亦喝。僧擬議,師便打。”而到了現在棒喝寺早已經沒落,剩下的就隻有這寺廟,這山,這水。人聲鼎沸,遊人如織,哪裏還有一點深山古刹的幽深與禪靜。陳祥毅和羅洪洋陪著林韻雯在廟內遊覽,而林淵則是不停的在周圍轉悠一下,警惕的看著四周。動作輕緩無意,就跟沒見過市麵的遊客一般,不引人注意,卻又盡收眼底。林淵看的出來林韻雯是信佛的,其實想想也能明白,這麼多年內心的壓抑,如果內心沒有一個依靠還真的很難走到今天,而且獅城本身就是華人居多,而華人信神信佛的觀念肯定也很流行,隻是,不知道一個信佛的人怎麼會做自己猜測的那種事?“姑姑,信佛啊?”林淵裝作無意的問道。“對啊,本來是不信的,你也知道我那樣的家庭根本就不會去信這個。”林韻雯一邊燒香拜佛一邊對林淵解釋。“可後來一個人到了獅城,照顧祥毅的時候,他一去上學就沒事無聊,於是就皈依了佛祖。小林不信吧?好像青州的文化上很少有人信佛的?”“恩,對啊。”林淵看著大殿四周隨意的說著,“子不語怪、力、亂、神嘛。”“嗬嗬,年輕人啊。要是你到了我這種年紀的時候,還是信點什麼的好。”林韻雯沒有反駁,隻是很淡然的回了一句,然後恭敬的向另外一尊佛像走去,然後繼續這剛才的一幕:叩首,上香,再叩首。神態安詳而恭敬。“女施主所言甚是,深得我佛真理。”這事一個油光滿麵滿臉紅光的老和尚走了過來,林淵看著那五大三粗的身子,不禁有點懷疑蘿卜白菜還有豆腐的營養真的有這麼好能夠吃成這樣。“大師好,不知大師法號?”林韻雯雙手合什作揖問道“媽,這就是一了大師啊。”陳祥毅一邊對林韻雯解釋,一邊也雙手合什做了一個佛禮,“大師您好,非常感激您能見我們。”“嗬嗬,陳施主客氣了,這都是老衲應該做的。普度眾生脫離苦海本身就是老衲應該做的,更何況是像令慈這樣有慧根之人。”一了一副淡然無所謂的高人模樣。出於客氣的緣故,一了轉向林淵微笑示意了一下,但是當兩人目光撞到一起的時候,似乎一瞬間大殿之內的光線都亮了一下,一了不禁在心裏一愣,好強的小子,不知道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後起之秀。於是試探的問了一句:“不知這位施主是……”“林淵。”林淵淡淡的說,同時卻悄悄動了一個腳步。而正是這個動作讓一了眼光一亮。“臨淵步履,戰戰兢兢?”一了笑著回了一句。似有禪機,卻有似乎僅僅是問一下名字的含義。林淵卻是比較隨和的望著一了說道:“臨淵慕魚,不如退而結網。”這話似乎僅僅是解釋自己的名字卻又蘊含了對一了上一句問話的禪鋒。“哈哈,林施主好名字,好寓意。”一了很是隨意的就結束這個話題,於是轉向林韻雯,“女施主,請,老衲在後院為諸位準備了茶水,可以稍事休息片刻,也可與諸位暢談論法一番。”“不敢,不敢。”諸人連忙答道,然後隨著一了走向了大殿之後的禪院。盡管外麵寺院是遊人川流不息,但後麵的禪院卻幾乎沒有什麼人,在加上隔著一排高大的鬆柏樹和一叢不小的竹林,整個禪院立馬就幽深空寂起來,也開始有了一點深山古刹的味道。一個小亭子,一個圓形石桌,幾個石墩,上麵一個茶盤,一個茶壺,幾個青花白瓷茶碗,淡雅寧靜,頓時使得幾人感覺高深起來。一了看著幾人的反應也是微笑的點了點頭,但看到那個沒什麼反應的林淵,心卻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了。諸人分別坐下,一了泡上茶,麵對林韻雯說道,“不知道女施主找老衲所為何事啊?”畢竟人家陳祥毅和林韻雯才是自己的主客,所以還是不能對那個林淵太看中,不然以後還怎麼在這個富人的圈子裏混。“大師千萬別客氣,這是僅僅是我家祥毅非要延請大師,叨擾大師修行了,我就是過來進廟拜拜佛就心滿意足,真的沒有什麼要麻煩大師的。”林韻雯很客氣的說,畢竟像這樣家庭,也幾乎沒什麼事可求人家禪師開導的,即使有,也是一些不適合說出來的事情。“大師,我媽媽好多年沒有回大陸了,這次回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我媽也沒什麼愛好,就是信佛,所以我才尋到大師,肯定大師原諒我的冒昧之處。”陳祥毅恭敬的說,盡管一了大師僅僅是一個寺廟的和尚,但其影響力並不小。所以自己也不敢太過不敬。“陳施主孝心可嘉,可以理解,但林施主這麼多年不回大陸卻是說不過去,這畢竟是華夏人的根,我觀施主麵相,不像是有不虞之相,該去的地方終究還是要去的,等到去不了的時候,就是苦海無邊啦,想回頭,卻已無紅塵渡船,俗世之人還是要珍惜這塵世的。”一了比較淡定的說了句在陳祥毅聽起來最靠譜的話。“就是,媽,有空就回來看看,挺好的。”陳祥毅很是歡快的說。“嗯,謝謝,大師,還是以後看看再說吧,我們這些紅塵俗世之人總有些事是不知道怎麼去麵對的,不過還是要像大師說,珍惜這些,多謝大師的點撥。”林韻雯卻是在神情變了幾變之後終究沒有順了陳祥毅的意。“施主的意思,老衲明白,但人生在世本身就是一場曆練,該麵對的總要去麵對,隻有麵對了才知道你能不能麵對,過不過得去這個檻。佛主有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施主連頭都不會,又如何知道岸是不是就在身後呢?”一了大師的言語清淡卻雋永,平靜樸實中卻帶有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