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憶環愣了。蘇擬不等她反應過來,反手又是一巴掌。蘇擬的尾指上戴著長長的青金石護甲,尖銳的甲尖在顏憶環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在顏丞相掌權的大勢下,顏家人好不風光,在朝堂上對蘇家處處刁難。那時候,將軍府的日子就已經很不好過了。
青荷見了這一幕,突然發了狂:“是奴婢,都是奴婢糊塗油蒙了心,偷了貴妃的鐲子。不幹娘娘的事!”
青荷掙開幾個婆子,膝行到顏憶環跟前,叩頭至流血。“貴妃要殺要剮,奴婢都認了,隻求貴妃放過皇後娘娘,放過皇後娘娘!”
“青荷,不許叩她。給我站直了!”蘇擬望著顏憶環,眼裏透著殺氣。她咬牙切齒。“我們蘇家的人,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狗東西!”
顏憶環被蘇擬眼裏的狠戾震住,一手捂著臉,一手指著蘇擬,卻說不出話。後來吳肅來了,顏憶環在他懷裏哭得快要昏死過去,抽抽噎噎地要吳肅嚴懲蘇擬。
吳肅的眼裏都是心疼,卻不肯看蘇擬一眼。吳肅抱著哭哭啼啼的顏憶環離開承華殿,自始至終都不曾看蘇擬一眼。竟這般嫌惡她。
後來吳肅傳令來,讓蘇擬每日晚膳後,在顏憶環的宮門前跪上一個時辰。
那時候是冬天,奉陽的冬日即使不下雪,空氣也是濕冷入骨的。
更何況那段時間,天黑後總會降雪,飄飄揚揚的雪花在大地上落了白,也在蘇擬的烏發上落了白。“也算在這宮裏活到白頭了。”蘇擬自嘲地想。
每日晚膳後,蘇擬都麵無表情地跪在棲鶴宮前,將腰板挺得直直的。跪到冷氣直往骨頭縫裏鑽,跪到手腳都冷得麻木了,她也不肯彎下腰板。一個時辰後她回到自己宮裏,總要在熱水裏泡很久很久才能緩過勁來。
等到顏憶環臉上的疤不留痕跡了,天也慢慢回暖了,蘇擬才不用去跪著。自此之後,蘇擬就落下了風濕和腰痛的毛病,手腕也軟得使不上勁,就連提筆寫字,一撇一捺都不再利落。
吳肅終究還是留了青荷一條命。
七天後,青荷從禮罰司回來,殘了一條腿。
入了夜,蘇擬抱著受盡折磨的青荷,痛痛快快哭了一場。也把她所有的傲氣和自矜,隨眼淚流得幹幹淨淨。
哭過之後,抹幹淨淚,做一個在貴妃麵前逆來順受的皇後。隻是不想身邊的人受苦,隻是想保全備受打壓的母族。
蘇擬怔怔地看著鏡裏的女孩子,眉眼還是那副不服輸的樣子。蘇擬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她將翡翠鐲子收進珠寶盒的最底層,再拿小鑰匙鎖好。
這一世,她再也不會這麼蠢了。
無精打采地吃過早膳,蘇擬和榮安往經綸殿去了。
“你今天還真像病了兩日的樣子。”榮安悄聲在蘇擬耳邊說。
不出蘇擬所料的,六皇子吳筠依舊堵在經綸殿門口,一見蘇擬過來,就苦著臉把她攔住。
“到底是哪位太醫在給你瞧病,醫術真不高明!”吳筠看見蘇擬憔悴的樣子,隻覺得一顆心都揪起來了。
“一病就病了兩日,還不肯見客,急得我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了。”他委屈地嘟囔。
蘇擬福了一福,神色淡淡的:“回六皇子的話,是我自己體弱,不幹太醫的事。也希望六皇子不要因為不相幹的事影響心情,保重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吳筠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接話,就見吳肅帶著笑走了過來,徑直對蘇擬道:“連著病了兩日,蘇姑娘這麼快就休養好了?”
聲音裏都是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