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的人走了,整個病房裏陷入了寂靜當中。
多少有些落寞。
隻有輸液管中的滴壺不斷的有溶液一滴一滴的落下,悄無聲息,讓人看得時間久了,多出了一種催眠的效果。
“說吧,人都調戲走了,還看什麼呢?指望人家離婚,再娶你?“
鍾意嘿嘿一笑,“這主意倒是不錯,要不你幫幫忙?”
易珩直接白了他一眼,“我可不幹這種助紂為虐的事,就是你們鍾家不要傳宗接代,人家白家還想留個後呢。”
鍾意認真的癟嘴點了點頭,“倒也是。”
這家夥真是裝逼的一把好手,“少廢話了,說吧,今天怎麼突然過來了?”
鍾意慵懶的躺在了她對麵的沙發上,一雙大長腿直接耷拉在了沙發扶手上,很顯然沙發太短,無處安放他那修長的身形。
隻是他倒是不介意,目光還有些呆滯的看向頭頂淨白色的房頂,喃喃道:“我以為你會先問我和白胡之間的事?”
“你們不是同學嗎?從你們的表麵關係和內在關係,我應該能猜到了一個大概。原本是一對青梅的同班同學最後卻成了“反目”的敵人,多半跟你放棄的西醫有關吧?”
“對於西醫和中醫的認知,還是存在很大的偏見,老祖宗的東西並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這你應該試著去說服他。”
“我說過,不止一次。”
“那從你的表情判斷,結果並不是很樂觀。”
鍾意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相當的悲觀,他把我拉黑了,斷絕了所有的聯係。”
易珩表示同情,“聽起來是又恩斷義絕的意思。”
“這是我們十年來的第一次見麵。”
“十年?”
易珩覺得這倆人是真的有緣,她甚至懷疑,如果當年鍾意沒有選擇回家學習重拾中醫,那他們會不會就成一對了?就剛剛那種再次相逢的激烈程度,總覺得用朋友同學這些詞來形容,簡直褻瀆了他們之間那種擁有“濃墨重彩”過去的光輝歲月啊。
“我也是近兩年才得到的關於他的消息,不過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小有名氣的外科醫生。”
“不用妄自菲薄,你不也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冷血”小神醫嗎?就是醫德差了一點,人家白胡雖然診費高昂,可在私立醫院也是救死扶傷。倒是你,救人看心情,總覺得太過缺德。”
“那是因為你看不到跟你索命的鬼魂,如果注定要死的人,我幹嘛要救?如果注定不會死的人,為什麼一定要我救?”
這種歪理鍾意一向拿捏的恰當好處,讓任何人都挑不出他的理來。
“所以說你們倆注定做不了朋友的,白胡這人看著好說話,可事實上更像一個醫瘋子,他醉心八卦的同時,還願意鑽研醫學的未知領域,沒有他不想救火的病人,隻有他無能為力的技術,可他卻願意嚐試,願意探索。但你不同,你看多了人的生死,相反對於救命這種事,更偏於天命。”
鍾意抬起一隻手壓在頸下,聲音有些悵然的說道:“所以我們是異類對嗎?因為知道了太多的天命,所以才變得越來越不像一個人。”
身負古武的人,也許不能被說成異類,可事實上他們也確實不比普通人。
起碼普通人,不會看見鬼。
易珩隱約的猜到了他這次來的目的,“不是說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你處理好鍾家的事了嗎?怎麼了?事情出現偏頗了?”
“沒有,隻是提前完成了清理。”
“清理?”易珩對這個詞有些敏感。
鍾意的眼睛緩緩的閉上,吐出的氣息透著一種無力的綿長,“是老爺子動的手。”
易珩的心下一緊,她知道鍾家的兄弟也是內鬥不斷,她上次去紅坊的時候,已經察覺到了他們兄弟之間的緊張氣氛。
“死人了?”
“老大瘋了,老三被爺爺送出了國,這輩子回來的可能性不大,老四說他要當牧師,不準備做醫生了。老五被爺爺派人圈在了地下室,老六被送進了監獄,老七老八還算好的,爺爺給了他們一筆錢,隻要他們不興風作浪,一輩子衣食無憂。老九跟家裏斷絕了關係,從此以後就不再是鍾家的人了。朝夕之間,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了。”
還好。
易珩深吸了一口氣,“你應該慶幸,他們都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