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雖然覺得這沒什麼好丟臉,但在金安琪麵前,卻也無法暢快地說出自己的經曆。畢竟他也有自尊心,在喜歡的人麵前也想要保持榮譽,這種種的因素,都讓他的身體僵直,神情凝重,無法回答金安琪的問話。
或許是辛海澤表現得太明顯了,也或許是金安琪從很早以前便學會凡事不要過問得太多,因此她幾乎是在辛海澤拉下臉的同時便閉嘴,讓這個話題自然跳過。
但是既然已經問出口了,想要裝作一切都沒發生,當然不可能。於是他們熟悉的沈默,又悄悄回到他們之間,將他們隔離在心的兩頭。
“有好多腳夫。”隻是沈默難挨,金安琪到底還是說話了,好奇的語氣引來辛海澤的注意。
“我以為你早已習慣這樣的場景。”隻要是旅行,一定會碰見相同情形,無論是搭火車或乘船,一定都有很多等在站口或是碼頭,搶著幫旅客提行李的腳夫,賺取微薄的小費。
“從我十歲開始,就不曾遠行了,我並不是很清楚腳夫的情形。”兒時她家境還好的時候,的確時常旅行,搭船或是搭火車不一定,但共同點是全靠她母親打理,她父親完全不管。
“安琪……”
“很早以前,我家就是空殼子,隻是金家在外的名聲,讓我們不得不咬牙撐下去,所以十歲以前的事情我還記得,十歲以後,碼頭是什麼樣的發展,我一無所知,並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習慣腳夫的服務。”
這是很深沈的告白,觸碰到的不隻是內心的痛,還有那段屬於過去的記憶。
辛海澤雖然老早就知道她家的經濟出問題,但不知道情況這麼嚴重,居然從她十歲起就過著克難的生活。
“對不起,說了不該說的話。”他太自以為是,造成她的痛苦。
“無所謂。”她聳肩。“反正金家沒落是事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到底她家隻是空有血統,沒有實力。反觀他,雖然出身不好,但憑藉著自己的努力和實力,在上海灘頭闖出了一片天,生意並且越做越大,甚至有錢到可以花一百萬元標下她,誰能說他不厲害呢?
在金安琪的內心深處,一直覺得配不上辛海澤,他高大英挺,又有成就,是所有女性的夢中情人。她一點也不明白,他為什麼娶她,難道真是為了她的血統?
存在於金安琪心中的疑問,換到辛海澤的心底,卻成了另一個痛。她對他的怨恨,是那麼清晰可見,若不是為了家庭,她恐怕不會樂意嫁給他吧!畢竟他的出身太低,是完全配不上她的。
兩人的想法南轅北轍,唯一的共通點是他們都弄錯了,誤解了彼此的想法。
天津港口的風大,颼颼掠過的冷風恰似他倆的心情。
究竟要到何時,他們才能撥開迷霧看見曙光?
誰也沒有把握。
利順德飯店是天津最古老的外資飯店,建造的年代很早,十九世紀就已經存在了。采英國古典建築的利順德大飯店總樓層不高,不過五層而已。但裏麵的設備應有盡有,除了舒適豪華的客房及餐廳之外,還有保齡球館、遊泳池及舞廳,許多名人都住過這家飯店。
辛海澤和金安琪甫到達利順德飯店,剛要辦理住房手續,櫃台經理立刻拿出一個信封,交給辛海澤。
“辛先生,有您的電報,半個鍾頭前才收到的,請您過目。”
“謝謝您,馬經理。”辛海澤顯然是這家飯店的老客人,不但和門房熟悉,跟櫃台經理也頗有交情,他人還沒到飯店,事情就先幫他處理了。
“不客氣,辛先生。”飯店經理對金安琪微笑,金安琪也大方回給他一個笑容。
辛海澤打開信封,拿出電報仔細觀看內容,越看眉頭鎖得越緊,最後將電報摺好,放進西裝口袋。
“抱歉,安琪。我恐怕必須先外出一趟,請你一個人先回房間。”他拿起剛脫下的帽子重新戴上,一臉抱歉的對金安琪說道。
“怎麼回事,有不好的消息嗎?”她不介意獨自一個人留在房間,但他著急的臉色令人好奇。
“其實也還好。”辛海澤聳肩。“隻是礦區那邊出了一點小狀況,怕不能及時供貨,問我要怎麼處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