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將台之上,鐵黑色的大纛彌漫著殺伐之氣,沉穩而勇猛。大纛下方白發飄逸的射書雙手撐著一柄長劍,黑紅如血的劍鞘青銅銘文錯落有致的勾勒其上,劍尖壓著腳下的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嘎吱聲。身旁上千名勇猛之士如雕塑般守護在射書的左右,手按腰間佩劍,挺拔如槍。
天下邦國之交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而隻要利益足夠就可以毫不猶豫的舍棄原來的盟友。自從得知商箭不幸病逝以後,梁州、揚州、荊州、徐州、青州、兗州六州立即舍棄原來的立場,迅速聯合紫丞國齊攻豫州大軍,欲圖一舉殲滅豫州的三十萬大軍和良弓。豫州大軍依照商箭的遺策,迅速撤離夏次城,但由於商箭的棺槨還未到達犬獠關,為了防止護靈軍被敵軍包圍,豫州大軍堅守在犬獠關三十裏外,等待護靈軍安全撤回。
如雪龍匍匐的浮玉山脈點綴著斑駁的翠色,蜿蜒連綿的山脈環繞整個紫丞國,雄偉壯闊的犬獠關像是一柄泛著青灰色的屠龍巨闕,將整條浮玉山脈攔腰截斷。犬獠關上狂風席卷,凍僵了的旌旗艱難的翻動著身子,北向俯視紫丞,開闊平整的平原上,一條條官道四通八達直通天際,每隔十裏的離亭頂著一蓬蓬積雪。
兩軍對峙,軍士腳步鏗鏗,弓箭手連忙射住陣腳,盾牌手轟然將手中盾牌立於陣前,盾牌上龍之九子之一的“睚眥”銅雕,猙獰好殺怒目而視,似要瞬間撲出將前方的一切撕碎。
軍陣前方一字兒排開,分別為揚州楊濤、荊州荊楚雲、徐州徐康、兗州燕飛鶴、青州青巨,這些人皆是文武全才,被各州派出來曆練的,將來即使不能繼承王位,也是國之柱石。至於梁州卻不是胖子梁建都,而是一個滿臉凶悍將領,眼神犀利就像一隻隨時會暴起噬人的猛虎,此人乃是梁州名將——封蛟。當初金箭良弓攻破犬獠關,梁州派其領兵增援梁建都,後梁建都大病不起,梁州大軍就由他指揮。
“咚!”
夔牛巨鼓在健壯的鼓手的猛烈敲擊下,隆隆震響。
“哈!”七州大軍以射書為統帥,嘭嘭的邁著腳步逼向豫州軍陣,在到達弓箭的射程之內時,兩軍之間的氣勢陡然一凝,如醞釀已久的火山,大戰即將爆發。
大纛一翻,嗡的一陣弦響,豫州軍陣中的弓箭手整齊劃一的鬆開弓弦,如蝗的箭矢如漫天飛雪,劃過一道道無情的弧線,撕裂前方的空氣。
“承!”發令兵一聲令下,七州大軍的軍陣內盾牌手轟然撐起手中的方盾,盾牌邊緣相互碰撞,發出砰、砰巨響,在軍陣的上方組成一整塊防護。如蝗箭雨擊射在方盾之上,響起沉悶的篤篤聲。
哢、哢,一波箭雨後,陣前的睚眥盾牌迅速兩兩相靠,空出一條條通道。呼,衝鋒的騎兵急速掠出,帶起一道雪幕。身披重甲的戰馬飛奔而出,鐵蹄伴隨著陣陣戰鼓聲急點大地,待得第二波箭雨的時候,重甲騎兵早已衝出箭雨的射擊區域,撞向標槍手投擲的標槍之上。
天地如畫,白雪作宣紙,毛筆輕點,或濃或淡,在墨色無聲的渲染中,暈開朵朵嬌豔的傲雪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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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首。”伏弩臉色陰沉如水的吐出兩個字,右手一握手中的千石弓,發出嘎嘎的響聲,抬頭望向將台之上的射書,以手撫胸聲音低沉的說道:“太師。”
七州大軍的側翼,身披縞素的千名虎衛忽然暴起,組成鋒矢陣,直插中軍而來,正是虎衛常用的‘斬首’策略。而七州大軍則像一位嬌弱的少女,是那樣無力的抵抗者。手中的長劍篤篤的敲打著將台,射書一雙虎目微微眯起,隨後將一支令箭順手丟給伏弩,寒聲道:“令你率軍迂回堵截虎衛的後路,務必將其包圍。”
“末將得令。”一把接過令箭,伏弩神情興奮的應了一聲,立即大手一揮,招呼麾下人馬掠了出去。
在大家將目光放在虎衛身上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一匹快馬悄無聲息的從戰場的邊緣飛馳而過,直接衝到了豫州軍陣內。一支千人隊在軍陣邊緣等到快馬過來後,立刻將其護在正中,掠向豫州的將台。
千名虎衛如同一隻無堅不摧的鋒利箭矢,猛烈的撕開七州大軍的層層防線,袒露出一片片雪白的大地,動作簡潔有效。待衝到距離中軍不遠處時,虎衛突然變陣,原本鋒利的箭矢逐漸分化成兩條長。借助馬匹的快速驅動與迅猛的衝撞,化作長龍的千名虎衛相互穿插纏繞,絞殺著一切試圖阻擋他們前進的阻礙。
“良弓。”看了一下虎衛的衝擊,射書迅速將注意力放到戰場之上,不想豫州軍陣內出現一陣騷亂,隻見一人全身縞素,被一支千人隊擁在正中,雖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但射書卻本能的確定此人定是‘金箭良弓’之一的殷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