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丞國劃分為四都,下設郡、縣兩級,四都分別是戎馬都、商賈都、糧倉都和京都。其中糧倉都乃是一尾江衝積平原,土壤肥沃,水網密布,是紫丞國重要的糧食產地,每年出產的糧食占全國一半以上。掌控糧倉都就是掌控紫丞國的命脈,因此都內隻要發生一點風吹草動,便足以影響整個紫丞國。
傍晚時分,夕陽餘暉灑在糧倉都縱橫交錯的河汊和星羅棋布的湖泊上,蕩起粼粼金色光暈!
照穀城,關城號角已經嗚嗚響過三遍,城外忙碌的農人方才放下手中的農活,在小孩追打笑鬧聲中悠悠而回。根據律令吹號三遍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城門都必須關閉,等到次日方才再次開放。但是身在糧倉都,照穀城已經數百年未見刀兵,守城士兵早已悠閑散漫慣了,若是平時城門終日不關根本無人理會。
隻是幾月前接到郡守嚴令,要求每日按時關門,守城士兵無法違抗,但隻是遵守了幾日,便在滿城怨聲載道中陽奉陰違,隻吹號角讓上官聽見就行。至於城門關不關,上官們每日公務繁忙,誰會理你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城門官老棒頭散漫地靠在年久失修的斑駁城頭上,旁邊倚著一根磨搓地發亮的長槍,眯著眼睛享受今天最後的陽光!
突然,老棒頭渾濁的雙眼一亮。
一隊長長的商隊緩緩從遠處的地平線升起,熟悉的趕馬吆喝聲仿佛就在耳邊,老棒頭下意識的摩挲著靠在城牆上的長槍,拉長了調子喊起,“老少爺們,打起精神,今晚又要不醉不歸了哦——!”
“老棒頭,不怕明天你婆娘又來城上揪你,盡管去吧!”同僚大笑調侃。
“隻要不是蠟杆頭還治不了家裏的婆娘。”老棒頭嘿嘿笑著回罵。
城上城下頓時哄然大笑!
笑鬧聲中,那支商隊已經靠近照穀城,攏共一百多輛的馬車,咿咿呀呀的拉著滿滿的貨物,守城士兵們嬉笑著熟練的雁形把守在城門外,精神抖索!
紫丞國雖然不像其他諸侯那樣抑製商業,而且單獨設立商賈都鼓勵行商坐賈,但是商人的地位卻沒有多大的改變。正所謂士農工商,商人最末,千年如是!
更何況糧倉都乃是紫丞國產糧大都,一旦商人居多,定然會出現許多豪商巨賈。農人見到不事生產的商人出入綾羅綢緞奢華無比,定然無心生產。所以紫丞國對有實力的商家都會將其移到商賈都,一是便於管理,二是防止商人引起地方奢華之風,造成地方人心騷亂。而在糧倉都,官府對商人的打擊更大,除了課以重稅,平時還要受官吏的處處刁難,稍有不慎,頃刻間便會家破人亡,所以能夠在糧倉都行商的都是背景深厚的商隊。
雖然如此,大家還是將商人看做肥羊,即使不能隨意宰割,但是勒索些好處還是必須的,所以,每有商隊過來,守城士兵自然歡欣鼓舞。
商隊逶迤來到城下,一個滿臉風霜的中年男子立馬腆著笑臉,乖乖奉上城門稅,討好道:“小人珂家商隊管事珂布見過各位大人,大人辛苦了!”
老棒頭嘿嘿笑著,接過錢袋,稍一掂量,便滿意的點頭,“珂家管事還是一如既往的慷慨!”
周圍守城士兵配合哄笑一聲。
珂布陪笑道:“大人說笑了,小人就不耽誤大人正事,先告辭。”
“站住!”誰知老棒頭突然臉色一沉,“珂管事的可是看不起我們兄弟,才說一會話就迫不及待的想走。”
珂布連忙拱手賠罪道:“大人別誤會,隻是路上遇到了點事情,把時間給耽誤了,要趕著給城裏的趙老爺送貨。多有得罪,還請大人見諒!”
因為糧倉都對商賈打壓嚴重,缺少商鋪,所以一般商隊都會選擇和地方上地主士紳合作,商隊負責采購和運輸,而地主士紳則是在商隊到達時通知各戶人家,舉辦臨時集市。
“趙老爺?”老棒頭沉著臉,喝問道:“珂管事的是在威脅我嗎?郡守大人可是下了嚴令,按時關閉城門,以防宵小之徒擾亂秩序。凡是沒有準時進城的,需要等到明天才行,現在進城的時辰已過,珂管事是想要違抗郡守的命令?”
“一群狗仗人勢的小人。”還沒等珂布說話,商隊傳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來,“等過幾天上了戰場,還不知道怎麼死?”
在一旁賠笑的珂布豁然回頭,怒瞪商隊中的一個神情倨傲的年輕人,“住嘴,不知死活的東西!”然後回頭,向老棒頭弓腰道歉,“大人恕罪,犬子不知天高地厚,還請大人大量,饒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