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等了幾日,城中已經各種流言四起,說是前幾日有一少年,如何刺殺李茂貞。
城中傳的花樣百出,不是說那少年如同天神一般,就是說那少年猶如鬼魅,不過最後死了,反而是眾口一詞。
瑤兒心中驚慌,又不肯相信,隻是越想越怕,越想又越覺得是真的,哭了不知道多少回,詢問了旁人也不知道多少回,通通都是說,那少年死啦,聽在場的人說,死的真的是慘!
她哭了許久,想這事情,自己雖然並未與寧哥哥有什麼瓜葛,但是告訴寧哥哥未過門的媳婦才是當誤之急。
於是抹幹眼淚,一路向幽州去了。
時節用也不知道躺了多少日,這才昏昏沉沉的醒過來。隻覺得周身都痛的厲害,等意識到自己居然還活著,也是驚訝。
他四下打量,發現昏暗無光,周遭都是石壁,心中驚呼,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山洞口,光線分明,照的時節用睜不開眼,等到逐漸適應,瞧見一個老者坐在那裏。
他輕聲說道:“老先生?”
山洞中四下飄蕩他的回音。
那老者回過頭來,而後起身,緩慢走了過來。
近了些,時節用借著光亮,瞧見一個慈眉善目的白發老者正看著自己,他說:“少年人,你醒了?”
時節用點頭,問道:“是老先生救了我嗎?”
老者點頭,說:“是老夫。”
時節用驚訝,想不到居然還有這樣的世外高人,能有起死回生的醫術!
老者看出他的心思,擺手說:“少年人無需驚訝,隻不過是凡人見識的少了。”
時節用聽他用了“凡人”一詞,心中恐懼,又興奮,他畢竟還是十六歲孩子,於是興高采烈地說:“難不成您是神仙?”
老者擺手,說:“如今還不是,等過了幾年,那就是了。”
時節用這才明白眼前這人是癡人說夢。
老者又說:“老夫並非胡說八道。”
時節用一驚,說道:“老先生,您知道我心中所想?”
老者笑著說:“世人所思所想,為人是正是邪,過去未來,通通刻畫在身軀之中,我一瞧便知。”
時節用不信,說:“那老先生,我是何人?”
老者上下打量一番,說:“你是官宦家弟子,不過家道中落,父母慘死,跟他人學武,待你如親生兒子。心中有一所愛,但是也喜歡另一位姑娘,心頭雖然搖擺不定,不知道是舊愛好,還是新歡好,但是為人忠誠,絕非貪慕姿色之人。你為人仗義,胸懷天下,年幼呆板固執,如今雖然好了許多,但是仍舊會逞勇。”
時節用瞧他說的如此準確,瞪大眼睛,又問道:“那老先生可知道我姓什麼,叫什麼?”
那老者拍打時節用腦袋,訓斥道:“觀人術哪有那麼神奇!”
又說:“所謂觀人術,不過是人過往之經曆,猶如文理一般,刻在人身上,你若是懂了如何解讀,自然就能從這紋理之中琢磨出來。”
時節用心中驚呼,原來世間還有這等學問?原本並非是什麼奇怪的玄學!
於是說道:“老先生,這學問怎麼沒聽過?”
老者歎息說:“此話問的真的是蠢得很,你可懂木匠的手藝?”
時節用搖頭。
老者正色道:“這就是了,這世上的學問,用者自然去學,不用者,告訴了他,也會不聞不問,即便知道那學問有通天徹地的本事。”
時節用點頭稱是,又說:“那老先生教我可好?”
老者沉思良久,說道:“教你也是可以,隻是這等觀人之術,還是少學為妙。”
時節用不解。
老者說:“這觀人術,能有知曉過去,預測未來的本事。凡人以為知曉未來是極好的事情,其實不然。”
“此話怎講?”
“若是提前知道樂事,那還好,若是提前知道了禍事,也隻是徒增憂愁。明知朋友背叛,愛人離散,這又能算作是什麼好事?”
“既然提前知道禍事,不也可以避之嗎?”
老者搖頭,指著上天說道:“天下事,通常已經規矩好了,都是按照著規律行走。即便如此,若要改變禍事,也要改變許許多多的事情,若一臣子心中有反骨,要改變其心意,都是難於上青天。”
時節用低頭沉思,說:“明知如此,也隻能眼睜睜的瞧著。”
老者點頭,歎息說道:“我以往就是如此,在人間遊走,一路上觀人,一會興高采烈,一會兒歡欣鼓舞,又過一會兒,低頭抹淚,尋常人以為我是瘋子,卻不知道我看著江山,是如此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