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平頭百姓,你為官一任,好歹也是朝廷的五品大員,難道便怕了他不成。”
言未罷,房門一開,一個婦人走了進來,這婦人四十上下的年紀,雖上了年紀,卻也姿容不凡,料想年輕之時,必定是個絕色之人,隻是那雙眼睛生得黑少白多,一眼望過去,冷森森的,透著一股刻薄之氣。
牛奉恩見了來人,方才還一副嚴父教子的模樣,登時變了臉色,陪笑道:“夫人怎的來了?”
那婦人正是牛奉恩的渾家,聞言哼道:“老娘倘若不來,我這兒子豈不是要被你這堂堂的知府相公拿了出去,給那甚麼孟大官人賠罪了。”
牛奉恩心中叫苦,他能做到這一州知府,全靠妻子娘家的勢力,便養成了個懼內的性子,如今他那老嶽丈雖說已然致仕還鄉,可門生故吏在朝中的不少,便是在那當朝太師蔡京處也說得上話,他在這婦人麵前如何直的起腰,又知妻子平日裏最是疼愛這幼子,原本想著將那女子還給孟飛,好歹將這事遮掩過去,如今看來,隻怕是不能善了了。
“夫人說的哪裏話,隻是此事道兒做的確實欠妥,那孟飛雖然是個白身,可是在這登州地麵上頗有名望,若是因這等事交惡於他,卻是不妥,不如將那女子放了,也好顧全情麵。”
那婦人平生膝下隻有牛似道這一個兒子,如何肯讓他受了半分委屈:“你隻顧裝好人,卻要讓道兒平白的背那惡名,你道將那女子放了,便能胡亂遮掩過去,須知人多口雜,萬一此事傳揚出去,你讓道兒今後還能有個甚麼前程。”
牛奉恩聞言也是頭大,他對這婦人是當真怕到了骨子裏,見婦人不肯依從,一時間也是沒了章程:“那依著夫人意下如何?”
那婦人瞥了夫家一眼,道:“放著你的那些心腹不問,何故來問我這婦道人家,旁的我卻不管,隻要此事莫要牽扯了我的道兒便罷。”
婦人言罷,拉著自家兒子便走,牛奉恩見著,也不敢去攔,躊躇了半晌,隻能讓下人去把王正,包吉二人喚來。
待二人到了,牛奉恩便將方才的事情一說,兩人聞聽也是麵麵相覷,心中都在想,這等緊要關頭,怎的府上那位衙內也不知道收斂行徑,這等事若是放在平時,都不用牛奉恩出麵,他們自行就擺平了,可是此時節,萬事都要小心在意,以免被人抓住把柄才是。
還是王正問道:“恩官打算如何料理?”
牛奉恩皺眉:“此事本官也在猶豫,喚你二人前來,便是要想個章程,將此事好歹遮掩過去。”
王正這人心思最是活泛,兼且歹毒,平生不修善行,隻一味的害人,思慮片刻道:“隻不知恩官欲將此事大弄,還是小弄?”
牛奉恩道:“何謂大弄?如何又小弄?”
王正道:“恩官若是要小弄,此事自然有小人出麵去與那孟飛交涉,好歹將人囫圇還於他,必不將衙內牽扯其中。”
牛奉恩顯然對此不滿,便又問道:“那若要大弄,又該如何?”
王正聞言,眼光利芒閃現:“若是要大弄,恩官少不得要為這登州除了一害!”
牛奉恩是聽得一頭霧水,怎的又說起了除害。
王正左右看看,對包吉示意了一下,包吉與王正是多年好友,自然心意相通,忙去將房門關了,王正這才說道:“恩官隻當那孟飛是個安分良民,豈不知此人一貫的行事乖張,全然不將朝廷法紀放在眼內,他那莊上往來的都是甚麼人,無非是些潑皮無賴,各州府行文緝捕的要犯,可那孟飛卻收.養在他莊上,充做門客,下官還聽人說,孟飛與那登雲山上的盜匪過從甚密。”
牛奉恩聽到此處,倘若還不明白的話,他這知府也算是白當了,登時一雙眼睛裏精光迸射,他雖然顧及孟飛在這登州地麵上的聲望,可更加眼饞孟飛那萬貫家資。
“你所言可句句屬實?”
王正哪裏還不知道牛奉恩的心思,連忙指天發誓:“此等大事,下官豈敢妄言,恩官倘若不信,待拿了那孟飛,一問便知!”
牛奉恩此刻更是心癢難耐,隻恨不得將孟飛的家財統統收入囊中才好,可麵上卻偏偏還要作出一副正氣凜然之相:“想不到這登州地界竟然還有這等作奸犯科之人,倒是本官的疏忽了,那孟飛既與登雲山盜匪交結,定然圖謀不小,本官為官一任,代官家牧守一方,豈能任由這等奸惡之徒逍遙法外,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