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生員全部出去之後貢院大門再次封鎖,考官依舊不得外出必須等到閱完考卷分出上榜者及前三甲之名,張榜公布,此次秋闈才算結束。
貢院之中謄錄人員已經把考卷謄錄完畢並用紙條糊住考生的姓名籍貫。這是為了防止考官與考生上下串通作弊,若考前學員得知考官為誰,提前說情,考官雖不能透漏信息但看到姓名或是若認得考生筆跡便會給該考生打個高分。糊名謄錄製的建立直接杜絕了這一現象的發生。如果蕭暮雨知道他那般挖空心思博卷麵分的小九九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虐殺,不知心中會做何感想。
本朝秋闈不像以前那樣,由禮部尚書出題,而是臨時製定命題之人。考官則是抓鬮抽取,抽中的才是主考官。考生考完之後由專門人員把糊住姓名把試卷謄錄下來,這樣閱卷官便不會認出考生筆跡,也無法給說情者特殊照顧。一切準備妥當考官便開始閱卷,對於貼經比較好評判都是死知識,用事先裁剪好的紙覆蓋在考卷之上露出的空洞剛好是考生填寫答案的位置,然後對照答案,直接數出有多少處錯誤,而後登記,最後綜合評比。
對於墨義大都是主觀題,主要是看考生對經義的理解。但經義都被考了數百年大部分觀點都有定論,很少能讓考生發揮主觀能動性的,考官隻需對照早已編好的所謂標準答案與考生所答作比較,隻要出入不大則可拿分,最後與貼經的分數加在一起作比。
而詩賦則是考驗一個生員的思想與文學素養,要求比較嚴格。考生所做的詩賦不但要符合韻律,還要與當下的主流思想相符,而且還要特別出彩,所以評比起來全靠閱卷考官的喜惡。
經過連續幾日的奮戰考官們先把秀才科的考卷評比出來,分出三甲。這期間由於主考官蘇重樓之子蘇長卿考秀材料,按例應當回避。所以秀才科閱卷評比僅僅是文錦與章惠二人。待二人忙完這邊,舉人科的成績已經被蘇重樓整理出來,此時蘇尚書正在認真的看著生員的墨義考卷。見他拿著一考卷時而蹙眉,時而點頭露出嘉許之色章惠知道這位師兄可能遇到不錯的生員考卷了。
他走上前來道:璞璋兄,可是閱到好卷了?
蘇重樓撚須道:不錯,此子對經義的理解很是透徹,看來是下過不少功夫,所有題目都答得規規矩矩可算完美。
“那這是好事啊,那你為何皺眉?”
蘇重樓放下考卷起身伸了個懶腰,而後負手而立道:開科取士重在選拔人才,廣平可知怎樣的人才算得上是人才?
章惠笑道:璞璋兄這是在考我啊,小弟以為,人才有二。一者,學識淵博可為棟梁之才;二者,天資聰穎為可造之才;此二者稍加培養即可為國效力造福一方水土,故我朝開科取士,亦是要選拔此等人才。璞璋兄,小弟答得可對。
蘇重樓正要說話,那邊文老先生也施施然走了過來笑道:不對不對,除此二者還有學究天人的鬼才,不可捉摸的怪才,還有生來知之的天才,此三者亦當是人才。
章惠行了一禮笑道:師座有理,學生受教了。
蘇重樓也笑道:師座言者,正是我欲所言;隻是這鬼才、怪才、天才甚是稀少,尋常哪裏可以得見,而且此等人大都是桀驁不馴,或是沽名釣譽之輩。所以,正如廣平所言,我朝取士還是要有學識有天賦的可塑之才。然,此等人雖是人數眾多但多數都是規矩之人,難免被經義之言束縛了天性,成為不知變通的頑石。
章惠拿起他方才看過的考卷翻閱一會道:原來如此,我明白璞璋兄為何蹙眉了。而後把試卷遞給文錦,轉頭對蘇重樓道:璞璋兄有所不知,小弟亦有此擔憂,我朝注重人才開科取士,盡取民間之才與朝廷,從而遏製了勳貴豪門把持朝政。然,百年來生員之質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已經多數生員輕六藝,讀死書,都快成為了隻知道讀書的呆子,而對於政事也大都一竅不通。如此下去,我朝怕會壞在這些讀死書的書呆子身上嘍。
文錦邊翻閱試卷邊頭也不抬道:廣平所言不虛但也不盡然,此子考卷雖是中規中矩,但亦有過人之處。你們隻知我朝取士重在人才,卻不知要人盡其才,難道非要精通政事才算得良材麼?
蘇重樓與章惠那是何等聰明之人,文錦略一指點就明白其所言之意。師座不愧是曾經把持朝政十餘年之久的宰相,對用人一道實在是爐火純青。二人欽佩不已雙雙拘禮道:師座所言極是,是學生駑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