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吱——”。
轎簾被掀開了小小的一角，明心貓腰鑽了進來，幾步躥上我的膝頭，仰著臉看著我。
我剛剛著急假扮殷殷出嫁，沒顧得上他。他為了不引起樓內諸人的注意，也隻好隱藏在角落裏，此時方才得了空躲過周遭眾多視線，爬進了花轎。
我打起精神，摸摸他的小腦袋說：“待會兒若是情勢有變，你還是躲遠點吧。本姑娘好歹也有百年的道行護身，不必太過擔心。”
明心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說話，默默把小腦袋靠過來，趴在我的腿上。
迎親隊伍敲敲打打的招搖過市，許多臨安百姓都出門來看熱鬧。若是碰上其他人，娶第四房妻子過門這種事情，大多會選擇低調行事。可是張明鈺這小少爺可能自打出生以來就根本不知道“低調”二字怎麼寫，越是被人議論紛紛，越是要起勁出風頭，恨不得繞城遊街三圈，昭告天下他又娶了個漂亮姑娘回家。
好不容易走街串巷來到張府門前，我順著轎簾縫隙瞥見張明鈺一早已經守在門外。因為殷殷出身青樓，張明鈺畢竟是張家的少東家，自恃身份之下沒辦法親自接親，隻好退而求其次在自家門口等著，也算是全了禮數。
我連忙重新蒙上紅蓋頭，囑咐明心藏好，同時祭出心神，觀察著周遭的一舉一動。
心神升空，整個張家的情況一一映入眼簾。隻見家丁護院巡查防護果然比之從前又嚴了許多，張明月請來的那些牛鬼蛇神大多集中在前院，其中道士在擺神壇，和尚在念佛經，喇嘛在做法事，神婆在跳大神，劍客、武館教頭、江湖遊俠們都在摩拳擦掌，全神戒備。眾人之中卻有一個光溜溜的腦袋正在非常有規律的一點一點——法海，呃，他不是睡著了吧？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早就知道他不靠譜，卻沒想到有這麼不靠譜。
心神繼續搜尋著，終於在一間廂房裏，我看到張明月緊張焦慮的坐在那裏，不斷地攪著手裏的手帕。那條帕子幾乎快被她給揉破了。
奇怪，她弟弟結婚，她不在前麵四處張羅，一個人躲屋子裏算什麼？
不多時，一個婆子跑過去，“啪啪啪”的拍門。
張明月慌忙過去把門打開，一把把她拉進去，著急地問：“怎麼說？”
那婆子躬身道：“大小姐，老婆子無能，沒能把仙人給請回來。奴婢按要求焚香沐浴，在山上擺好了香案，供奉了祭品，又念了經文，磕了頭，可是等了一晚上也沒見著仙人下凡來。”
張明月緊緊拉著她的胳膊，十支指甲幾乎要摳進肉裏去：“祭品確定沒問題嗎？”
老婆子搖搖頭：“沒問題，足月的女嬰。從附近農戶那裏買來的。全都收拾幹淨了，沒留下一點兒線索。”
張明月臉如死灰，跌坐在床上，雙手掩麵道：“難不成老天爺真要亡我張家。這次原本以為可以請到仙人幫忙度厄，沒想到卻是空忙一場。”
老婆子也一臉失望之色，跪倒在地，狠狠磕了個響頭：“老婆子無能。大小姐這麼信任奴婢，結果卻被奴婢給弄砸了。”
張明月擦擦眼淚，說：“這不怪你。趙媽媽，你是府裏的老人了，行為處事最是妥帖謹慎。我相信你肯定不會出什麼差錯。是我們張家此番無緣，明弟命中注定要無妻無子。爹娘恩愛和樂，原本是件幸事。隻可惜娘親早逝，爹爹又不肯續弦。眼下明弟姻緣福薄，怕是張家真的要斷在我們這代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