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鈺正要再說什麼，外麵又傳來一陣喧囂。下人們焦急忙慌的跑來跑去，無數個腦袋擠在一起。卻原來是那神婆不知何故突然間倒地不起，一邊瘋狂抽搐一邊口吐白沫，雙眼仿佛死魚一般隻剩下眼白部分，看不到一丁點兒黑眼仁兒。因為她今日要跳神，本來整副行頭裝扮起來就透著陰陰的鬼氣，此時又是這般形狀，眾人愈發不敢靠近，隻圍在周邊指指點點的觀望著。
畢竟是跳神過程中犯的病，十裏八鄉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情，由不得大家不多想，這未免也太不吉利了。
武館教頭到底是個樸實漢子，跪在神婆旁邊用力捏著她的嘴角，狠狠塞了團破布進去不讓她咬到自己的舌頭，抬頭大喊道：“都愣著幹嘛？快去叫大夫啊！”
“叫大夫沒用，這是中邪了。”一個聲音響起，緊接著頭戴南華巾，身著青蘭色道袍的小道士撥開眾人走進去，先拿著桃木劍舞了個虎虎生風，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龍飛鳳舞的神符，吐了口口水在上麵，“啪嗒”一下貼在神婆的額頭上：“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
貼上符的神婆安靜了半晌，然後開始愈發瘋狂的抽搐，一邊抽一邊居然慢慢立了起來，好像空中有一根看不見的繩索在拉著她。
眾人呼啦一下子散開老遠。神婆一個人孤零零站在正中央，一步一步機械詭異的向前走，彷佛一個毫無靈魂的活死人一樣。約莫走了兩三步的距離時她大口一張，一下子噴出洶湧的血水，緊接著眼耳鼻都留下紅褐色的血液來。
站在神婆麵前的那幫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上了血跡。大家夥兒大驚之下連忙脫下衣服扔在地上，唯恐沾上一丁點兒與之相關的東西在身上。
“鬧鬼了，張家鬧鬼了！”張明月不知從哪裏找來的那個江湖遊俠一屁股跌坐在地，淒厲的大喊道。
隨著他這一嗓子，院子裏瞬間炸開了鍋。人們驚恐的四下奔逃，護院們紛紛衝過去維護秩序，高聲讓大家冷靜下來。可是越喊院子裏反而越亂。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影從角落裏騰空而起，腳踩著眾人的頭頂三兩步奔至院子中心，從懷中掏出一串佛珠抵在神婆的額頭上，大喝一聲：“破！”
是法海。
這家夥終於睡醒了！
滿身是血的神婆原地又抖了片刻，然後像沒有骨頭的薄紙片一樣輕輕倒在地上，一雙眼睛終於恢複了正常模樣，死死望著天空。
從前張家不是沒有出過事，不過死的都是剛娶回來的新娘子，從來沒牽連過旁人。所以大家雖然覺得事情詭異，但並沒多少感同身受的意思，對那些一麵之緣的女子也並沒有多少感情，多半還是當成個茶餘飯後的消遣而已。
眼下這次，死的卻是院子裏的人。
眾人均愣在那裏，探頭探腦的看過去。
趁著這會兒子難能可貴的平靜，張明月也顧不上我和張明鈺其實還未真正行過最後一禮，高聲喊道：“禮成——”然後飛快的做了一個手勢，讓下人扶我去喜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