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科爾沁草原,落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一襲銀白鎧甲的將軍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他的甲胄和茫茫白雪幾乎要融合在了一起。
那銀盔上的一簇紅纓,猶如紅梅淩霜傲雪,在枝頭綻放。
歐陽氏在山坡之下,遠遠望見他那幾乎融於天地間的身影,不禁露出微笑。
她麵上被凍出兩塊微紅,兩手擴在嘴邊,朝著山坡上大喊——
“將軍——”
銀白鎧甲的將軍轉過身來,看著她吭哧吭哧地跑上山坡來,不禁露出笑意。
“皎月,飯做好了?”
陳文義打趣她,歐陽氏前幾日說,這場對科爾沁的戰實在太容易了,她還是去炊事兵那邊做飯的好。
陳文義就記著了,時不時地拿來嘲笑她。
歐陽氏的臉有些紅,不知道是凍得還是被陳文義這一聲皎月喊的。
她在軍中混熟了以後,便像男子一樣和眾人通了姓名。
她的原名,叫做歐陽明月。
眾人都說這名兒使不得,且說朝中有位大人叫做向明的,都改了名叫向清遠呢。
她想著也是,便說要改個名字。
陳文義當時恰好聽見了,便道:“不如把明字改成皎字,明月皎月,都是月光純澈的意思。”
於是歐陽氏便改了名,叫做歐陽皎月。
“將軍就惦記吃飯,如今咱們打到達忓爾王爺老窩了,正是要緊的時候。”
“還不是你說的,打科爾沁太容易了,我要去跟炊事兵做飯去!”
他模仿著皎月的口氣,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
他正色道:“我想把這戰的最後光榮,留給鳥槍隊。”
皎月也正色起來,抱拳道:“將軍請說。”
在與科爾沁的對戰之中,皎月憑借戰功,已經被提升為了鳥槍隊的副隊長。
“錚——”
陳文義從腰際拔下佩劍,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撥了幾下,掩蓋住那些枯黃的衰草。
“這裏是達忓爾王爺的大營,這裏是我軍的大營,要想直取達忓爾王爺性命而盡量不傷其他人,該如何長驅直入?”
陳文義一邊用佩劍在雪地上比劃位置,一邊問著皎月。
皎月略思考,道:“繞道西側,那裏靠近草原的牧場。現在是冬天並沒有人放牧,可以減少傷亡。”
“不妥。”
陳文義否決了她的想法,繼續在雪地上比劃,“西側離我們太遠,繞道過去,極有可能引起達忓爾王爺的警覺。”
“不如取道東側,東側是他們囤積糧草的地方。”
皎月道:“囤積軍糧的重點,守衛必然眾多。既然要減少傷亡,為何選人多的地方走?”
照她看來,取道東側還不如正麵攻進去呢!
陳文義得意一笑,“不,我們不走。我們就待在這個地方。”
他的長劍筆直地指向畫著達忓爾王爺大營的雪地上,劍尖就指在東側那一塊。
“達忓爾王爺向周邊各部收買了許多糧草,不管他是與大清交好還是交惡,這些糧草他都要還的。而我們這一戰已有月餘,他的糧草已經吃了半數了。”
皎月試探道:“所以,達忓爾王爺會尤為珍視這些糧食?”
“對!”
陳文義繼續道:“如果我們專挑這個地方入侵,甚至一把火給他燒了,一定會造成混亂。”
他盯著皎月的眸子,“我會讓餘傑負責帶兵製造混亂,隻騷擾,不真打。科爾沁的士兵如今士氣低落,根本沒有多少反抗的力氣了。”
“而你帶著手槍隊的好手,就負責在混亂之中,直取達忓爾王爺首級。”
王帳離糧倉還有很大的距離,這麼大的距離,要想準確地射中達忓爾王爺實在不容易。
她忽然想到,在鳥槍隊訓練的時候,他們研究出了一種最好的射擊角度。
就是從上往下射擊。
鳥槍一物,先前一直是被用於貴族打鳥居多,反而在戰場上不被看重。
打鳥都是從下往天空打的,但實際上,從上往下打的準頭更高,射程也更遠。
皎月思索著,他們囤積糧草的地方,有這種製高點嗎?
“我知道了,糧倉頂!”
蒙古人的營帳是上頭尖頂,底下圍成一個圓形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