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倉的帳篷為了便於儲存,帳頂會比普通的營帳更高,完全符合居高臨下的地形條件。
“到時候,我會讓餘傑想辦法給你們創造條件,到糧倉頂上去。”
陳文義錚地一聲收回了劍,胸有成竹道:“就算把王帳打成馬蜂窩,也要達忓爾王爺沒命再統率科爾沁!”
擒賊先擒王,皇上的目標就是達忓爾王爺。
造成其他兵士和平民的死傷太多,容易造成科爾沁和大清離心。
皇上還是要拉攏科爾沁的,隻是給科爾沁換個王爺罷了。
“將軍妙計!”
皎月笑了起來,“這的確是減少傷亡最好的方法了。”
他卻轉過了身,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白雪,愣愣的發起神來。
“希望,咱們能在年後就班師回朝。”
這場雪消融之後,他就會對達忓爾王爺的大帳發起攻擊。
隻是一旦殺了達忓爾王爺,還要清除與他一黨的人,還要扶皇上屬意的新任王爺上位。
待科爾沁的局勢穩定之後,他才算功德圓滿,可以班師回朝。
怕就怕,在二月十二之前不能回到京城……
他伸出手來,一片晶瑩的雪花落到他的掌心。
皎月清楚地看見,在他冰涼的銀白色甲胄底下的手腕,係著一條月白色的手巾。
手巾上繡著幾個字,隻隱隱看見輪廓,也不知是什麼字。
她笑道:“將軍一向不怕冷的,怎麼總是在手腕上係著手巾擋鎧甲呢。”
這個做法小女兒氣了些,不過確實好用。
既能在這樣的嚴寒天氣裏防止甲胄冰涼凍傷了手,又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不讓手被甲胄碰傷。
她出身於前明軍武世家,卻也是這回來科爾沁,才第一次穿上戰甲。
剛剛穿上這些又硬又沉的甲胄時,她還被碰出了好幾塊淤青。
“這是家人所贈,所以時時帶著。”
皎月一瞬間還以為是佳人,嚇得心跳漏了半拍。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家人,這才舒了一口氣。
傳聞追求陳文義的大家小姐能從紫禁城南邊排到北邊,但他從未對哪一位小姐施以青眼。
又怎麼會冒出一個佳人來呢。
她笑道:“想必是陳夫人吧?”
她曾經在陳家做過幾日的家仆,深知陳家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家宅。
陳文義嘴角含笑,搖了搖頭。
“是我三妹。”
“勤嬪娘娘?”
皎月有些吃驚,沒想到這會是陳文心送給他的。
他們兄妹倆常常被傳為雙生兄妹,不僅容貌相似,還關係極好。
隻是她南巡一路跟著陳文心回來,也知道她是不善女紅針黹的,竟然會送出自己製的手巾。
可見用心之深了。
她不禁有些感慨,“將軍和娘娘兄妹感情真好。”
都說天家無情,陳家在朝中舉足輕重,一家父子三人皆為朝臣。
還有一個備受皇上寵愛的勤嬪。
這樣的豪門貴族,難道不是爭權奪利,鬥爭不斷的嗎?
隻有陳家例外,能做到比平民之家更相親相愛。
不說陳文義才貌雙全,身居高位,就看陳家這樣的家風,便有多少女子搶破頭要嫁給他了。
想到這裏,皎月不自覺又有些臉紅。
陳文義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在軍營裏,連搽脂抹粉都不會了?”
講究些的將士還都要往臉上塗些脂油防止凍裂呢,皎月一個婦人倒把臉凍得紅撲撲的。
她嗐了一聲,“哪來那麼多講究,草原上的風刀子似的,回京就好了。”
看她像個男兒漢似的,陳文義大手一揮,“也別在這待著了,高處不勝寒。你下去吃飯吧,我隨後就到。”
皎月笑著拍拍自己肩膀上的雪花,“好咧。”
在她身後,陳文義輕輕地掀起腕上的鎧甲,用長著繭的手小心地撫摸著那方手巾。
那方月白色的手巾,用墨色的繡線寫著幾個不算整齊的字。
“式微式微,胡不歸?”
他嘴裏念著,唇角笑出了一個格外安心的弧度。
他一定會,平安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