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恍然大悟,冷冷一笑,握緊手中的白蠶玉雕,“本王倒是忘了還有個離幻,他竟然敢劫我的人?看來不能讓他過的太安生。將離諾被雲迦安害死的消息散布到宋國人盡皆知為止。”
“是!”
風影和夜魅退去。
夜魅損失慘重,亡者厚恩葬入王府的忠義園,樹碑彰顯功勳,生者受賞金銀美人,但因任務失敗,稍加懲戒。慶王對於手下兵士向來賞罰分明,極具大將之風,隻要是立有軍功的,不論門第出身,破格提拔。這就為何他為人殘忍無情,卻依舊兵將絡繹不絕來投的原因。
朝中文臣多投丞相右派,而武將都歸慶王麾下。太子一派中立,不幫右派,也不替慶王左派辦事。太子顏瀛終日沉迷於文賦書畫中,美人食客養了不少,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鬥酒做詩,絲毫不懂朝政,更別提參與兩派鬥爭了。
皇帝對他失望之餘,也隻能搖頭歎息。
大司馬大將軍平安的兵權是唯一能和慶王抗衡的,如今兩者結親,慶王如虎添翼!國中半數的兵力都在他手中。太子手中兵權占五分之一,另外五分之四在皇帝手中。
“別怕~有爹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那穿著龍袍的人慈愛的撫著她的秀發,柔聲許諾,想仔細看看他的臉,卻一片模糊。他忽然惡狠狠地瞪著她,令她倒退幾步。
“你是個災星,怎能讓你禍我南國,戮我子嗣?...不過是當做賢妃的影子罷了...不要叫朕爹爹,你不是公主...真後悔沒有將你淩遲處死...”
她拚命的逃,每跑一步都心痛的厲害。她說不出話,隻能不停逃離那人,終於沒了那可怖的聲音。
麵前站著一玄衣男子,他神色冷酷,好熟悉的感覺。她想的越深,頭痛的越厲害,弱弱的叫了聲‘大哥’。
那人回身一劍刺向她的心口,冷睨失望的對著她。
“不要叫我大哥,你不配做我妹妹...不再是你大哥...不再是你大哥。”
雲迦安猛地睜開眼,驚出一身冷汗,微微喘著氣。一呼一吸都覺得胸口像壓了塊兒石頭般悶痛。這幾日一直做著同樣的噩夢,如今已沒了初次那樣的孤獨與恐懼。
這是座黑暗的牢房,沒有晝夜之分,隻有伸手不見五指。
她被窹麵扔進來,隻能蜷縮在鋪著雜草的石床上,腳下是泥濘的腐植被,爛臭惡心。周圍不時的發出枝葉摩挲地麵的聲音,就像什麼東西在地麵滑行。她第一晚被扔進來時,那東西就伸出藤枝纏繞住她的身體,那冰冷的觸手想要插入皮膚吸取血液,但胸前掛著的麒麟玉有驅邪的作用,那些藤枝不敢再靠近她。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她忍受不了黑暗與死一般的寂靜,腦海中時常回想起過去的人。滿身的鞭傷,斷裂的十指,無一不在提醒她,那些人多半心懷鬼胎。
皇帝不過是當她做賢妃的影子,無賴也隻是皇帝的細作,荼蘼是慶王的人,丞相恨她有辱門楣。她又有何錯?有人生來富貴,有人生來殘缺,可她想改變命運的努力,總歸都是付之東流。天道無情罷了!
傷口有些瘙癢潰爛,暮春三月至,天將轉暖。傷口一旦快速化膿,無藥可救。
幽靜的牢中脩忽響起熟悉的‘唧唧’聲,她心下一喜,虛弱叫喚,“花狐狸,我在這兒!”
‘嗖’的一聲,急促的呼吸噴在臉上,雲迦安勉強扯著嘴角,盯著暗黑的前方,適應多日,勉強能看見它的身形。臉上一陣熱乎乎的舌頭刷過,留下一串口水,它在幫她舔舐傷口,就像救它的同伴那樣。
她咯咯輕笑,“小家夥,不曾想給我送終的竟是你。”
花狐狸躥出去又急忙回來,吐出一些千歲子在她嘴邊,雲迦安愣了許久,眼淚如決堤瀑布,浸濕了頭枕的雜草。她皮肉與囚衣相粘連,身體也早已凍僵,動彈不得。花狐狸似乎明白,叼著千歲子一粒粒遞到她嘴邊,可她沒了生的欲望,不願張口。
它‘唧唧唧’的叫的越發急促,還用爪子輕輕撓撓她。她忽然想起阿盞被困山洞時也是這般活下去的吧!他那副滿身疽癰膿瘡的模樣,至今難忘。他到底困了五載,自己這幾日算得什麼!
想起皇帝那些人的嘴臉,胸中的複仇怒火燃燒在整個胸腔,支起她漸漸喪失求生意誌的殘破之軀。
她張口用盡僅剩的氣力艱難的吞吐著酸澀如栗的果子,“花狐狸,你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可要好上太多。人呐,不如畜生。”
她不想死!可沒人能救她,阿盞是神官,不能知法犯法。她現在隻是個等死的殘軀,這麼想著,心又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