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年都會悄悄來祭拜我娘,因為雲集天不允許任何人來祭拜,哪怕是給墳土翻新。我不敢帶酒菜、紙錢、甚至連上柱香都不敢。雲集天很狡猾,若是被他發現蛛絲馬跡,我便不能再出門,當然也少不了一頓打罵。哪怕是現在,我同樣不敢,否則他會懷疑我沒死。但我知道娘親不會怪我,因我把心帶來了,形式甚無意義。”
她雙膝下跪,對著墓碑重重的三叩首,在微微潮濕的青磚上發出悶悶的‘咚咚’聲,抬頭時額頭紅了一小塊兒。
“魔骨,告訴我,娘親二十年前來南國,發生了什麼?”
魔骨也筆直跪了下來,濺起一些水珠,“小姐,魔骨是十來歲才被族長收養,對於長公主也隻是聽莎夜主子提起過一次,隻知道她的身份,其他的真不知。”
她相信魔骨是真不知,他不是個會撒謊的人。罷了,既然無從下手,就隻能期望那老婦依然活著等她去救了。
蘭城太守府內寶鼎名香,鼎中輕輕吐出乳白的煙霧,縈繞在香幾上。盉崖正在考慮軍隊缺糧的問題,軍司馬派人來報,朔郡一切已經安排妥當。
機不可失!盉崖下令,即日起在城中征糧,七日內交一萬石。隨即城中咒怨之聲漫天飄飛。
蘭城本就靠近邊塞黃土,糧食僅是溫飽有餘,被這麼一折騰,家無儋石,非得餓死不可。上令下行,負責征糧的軍士,強行索取,遇到猶疑不交的民戶,直接殺了。不過五天,糧食已經收集的七七八八了,但物極必反。蘭城百姓揭竿而起,抗擊征糧士兵。
“將軍,百姓聚眾反抗,怎麼辦?”士兵來報。
盉崖正在府中和離幻用飯,剛吃完,他漱漱口,道:“屠城!將這消息傳到天蒼。”
離幻略一思索便知其意,隻是有些不忍,畢竟那是近十萬百姓的生命。盉崖看透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頭,“成大事者不可心慈手軟,反正是我的罪孽,老天要罰就讓我盉崖一人承擔好了。”
離幻感激的看著他,盉崖所做的一切是在幫他。“你是想利用容慈,讓他們內戰?”
盉崖點頭,“這是其一!其二嘛,就是給我軍將士出口窩囊氣。”他將一封密信給了密探,故意讓密探透露消息給容慈。
這一夜,雲朵稀薄,高闊的夜空中懸掛著忽閃的星星,偶爾劃過一顆流星,絢麗!危急!
宋國因風琊戰敗而士氣低落,而轉移頹敗士氣的方式,就是對內屠殺!
野獸般瘋狂的砍殺揭開了夜幕。士兵們揮舞著戈矛刀劍,朝著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而去。‘嗒嗒嗒’的馬蹄聲,預示著死神的逼近。滿城的慘叫哀嚎,血流成河,火把映照著劊子手們的臉,血淋淋的毫無人性,隻有兵器砍肉的癡狂,血液噴濺的快感與惡魔為禍的叫囂。
這是人間屠宰場!這是南國史上最黑暗的一夜!
蘭城四處被嚴密把守,插翅難逃,足足殺了兩天一夜,十萬百姓積屍成山,所有士兵處於嗜血野獸的狀態,為了防止瘟疫,物盡其用。盉崖下令,煉製人魚膏!雖說人魚膏是古墓中做長明燈用,可平日裏煉煉油,打仗時也可作武器。能用的死屍基本都被扔進青銅鍋裏熬油去了,整個蘭城散發著一股人油的香味,西風吹來,整個大豪和天蒼都是那屠殺的血腥味兒......
容慈早已收到蘭城‘密探’傳來的情報,得知蘭城遭到屠城,而盉崖即將發兵朔郡,但平安一無所知。容慈將情報在手中揉碎捏爛,仿佛這不是一張紙而是平安!
“老東西,等著吧,我要把你踩在腳下。”
容慈暗中部署,連夜發兵援救朔郡,想從繞道從側麵進攻蘭城。他平安的一支軍隊不是在朔郡覆滅了麼,那就讓他扳回一局。隻要他先攻下蘭城,再告平安一狀,那大司馬大將軍的位置就是他容慈的了。倒是,整個朝野還有誰敢和容家對抗?
容慈親自掛帥夜裏急行軍,卯時三刻左右,容慈軍隊到達朔郡的山腳邊,隻要繞過這座山,再行進十幾裏就能到達朔郡了。這是座U型山口,而他們正好處在凸出的外延。
天昏地暗,破曉之時,山間透著絲絲橘紅的光芒,在遠處一輪暖陽冉冉升起,但光線無法抵達背陽的山腳。
“快,加緊速度,辰時之前抵達朔郡。”軍司馬吆喝了一聲。
容慈鎏金鐵質鎧甲在晨曦的光線中泛著寒芒,身後是步兵和輜重。叮鐺響動的鎧甲和‘噠噠’的馬蹄聲驚擾了兩邊樹林中棲息的鳥兒,撲棱棱的震動翅膀,一片白鷺啼叫飛過,雪白的婀娜身姿在迷蒙的晨昏中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