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在異鄉為異客(1 / 2)

是誰腳步不停,懷中抱著才出生的嬰兒,就要離開。

“慢著。”男子回過頭麵對嬤嬤,“即便如此,這也是我將軍府的孩子,理應由將軍府撫養。”

男子眉頭緊皺,似不甘似憤怒似悲傷似痛心,用複雜糾結的眼光盯著嬤嬤背影,用他的角度,側側身,便能看到的繈褓的一角。

嬤嬤手上微微的顫抖,卻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

“婉柔不會希望孟太君見到這個樣子的。”

男子疲憊的開口道。

“是怕孟太君見到?”

她近乎是尖利的嘲諷,開口。

“還是怕外麵的閑言碎語轟塌你這將軍府?!”

嬤嬤語氣憤怒輕蔑,但終是停下了腳步,麵對男子。

“老奴相信孟太君更不願意看到小姐唯一的骨血在你這將軍府受盡委屈艱難度日,我孟府向來隻相信行得正不怕影子斜!否則當初也不會力排眾議將小姐下嫁於你,孰料竟是這般結局收尾!”

嬤嬤把‘下嫁’兩字咬得很重,讓人懷疑其力度能直接能嚼碎麵前男子的骨頭,帶著幾分狠意。

最終男子歎息一聲,

“我…我……”

男子欲言又止,站在房裏,陽光透過門照進去,落在男子腳邊,身影——

無盡落寞……

孩子在繈褓裏逆光打量著男子,華貴紫色錦雲外袍,腰間係著淺紫色腰帶,腰間一塊殘佩看上去竟然是生生一刀截斷,落下及其工整卻不平滑的斷口,像是破碎難以重合的鏡子,悲涼蕭瑟點綴於一身華服之上?生生顯得落寞。

再往上,尖削的下巴挺立的刀工雕刻一般的鼻梁,直達飽滿天庭,英眉大眼,不得不說這皮相頗具英俊氣質。隻是緊抿的唇,加上此刻眼中晦暗難明蕭瑟頹然卻顯得蒼老,無奈。

如果拋開這些大抵也是個不怒自威高高在上的主。

此時,男子卻在浮梁下皺眉,眼神晦澀盯著繈褓中的孩子,一身仿佛被黑暗浸泡——

那華貴的的紫色暗色如水光流轉沉悶滯澀,仿佛陽關再近不了他身,隻留得他隻身一人?在冥冥幽水中喘 息掙紮不得解脫。

襯著黑暗中,隱約照亮的床榻一片赤紅鮮血,如同地獄中的血手,無休無止的纏上那人——

心,如此森涼。

帶著盛夏烈日都不能驅趕的冰寒,靜默的佇立在黑暗之中。

眼光打量著男子,她知道,這個也許是她爸爸的男子不喜歡他,那不甘那淒楚都透過她意圖看向另一個已經逝去的故人芳華,看向那個一回頭就能看見,卻倔強不願回頭的人。

男子終於意識到,那懷中嬰兒睜著雙眼看著他,目光清亮如水倒映著他此時狼狽,眼神是平靜,不帶有一絲情感,也不帶有一絲嬰兒應有的稚嫩懵懂。

就那般仿佛看著他,又沒有把他真正放在眼裏的平靜眼波。

讓人心驚……

嬤嬤也收回看向房中那清麗身影最後的一眼,看著地麵——

“既然如此,恭喜將軍喜得貴子,老奴是夫人帶來的人,此時小姐已去,老奴自當告辭,煩請老爺讓老奴待夫人的後事安排妥當後,放老奴離去。”

嬤嬤眼光平靜,一如一潭死水,死死覆蓋住內心的悲涼不泄露一分。

“來人!安排夫人下葬!”

男子抬手招來等在院門外的管家,身形在一片黑暗中沉沒,看不清臉上表情。

孩子於黑暗中仿佛眼中生出一幕圖畫——

黑暗寬闊的河流,燈火照亮的天光,於一片緋靡繾綣紅色花叢中一閃而過?待她回神,一片新綠翻湧著波浪一般,蕩漾著向另一側幾乎不可見的樓台奔波去,濯濯碧波炎炎烈日,風兒吹過荷塘滌蕩暑熱,舒爽得讓人想一路笙歌高歌而臥。

心念所致,一張嘴?落出一串珠玉。

閃耀著烏黑明亮的光澤,於陽光下又蕩漾著彩色的光?

她一驚,這是前世一直戴在身上的黑曜石,怎麼會在嘴裏?一時她自己都沒發現!

嬤嬤驚奇的望著她,再低頭望著那串珠串,日光下蕩漾著彩色的光,細看成色上等光耀華輝的黑曜石手串?她看了孩子一眼,孩子也看著她?眼光清亮如水。

嬤嬤心中一動?

抬首看看男子背對著她,似乎正和誰爭吵著什麼?連忙將手串塞到繈褓下嬰兒小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