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兜兜轉轉再翻覆(1 / 2)

八月初八,中街東北角,長空浩日。

原先的綢緞莊華麗的外邊早已消失的一幹二淨,原因不二,不符合東方雁的美學理論。

罷了,至於原因,要從幾日前說起。

在中街一別後,一行人來到品彤街鎮國公府,四個龍飛鳳舞的燙金大字躍然匾上。

東方雁望著牌匾咋舌,猶記得四年前府上還是一塊中規中矩堪稱清廉楷模的,一整條官家府邸集中地長街上,可以說是最素雅最清淨,撇開那些讚美的辭藻不言,通俗來說就是最寒磣……的牌匾。

長街中被各色燙金細雕,大師提字,某千年沉香木,等各色各樣華貴牌匾淹沒的其中一塊,毫不起眼。

自打母親亡故,嬤嬤抱她來見過外公的那天起,就被深深感動,多麼低調,多麼內斂,多麼樸素的,榮錦第一王爺的府邸啊。

光看這匾這門麵就能看出,簡直比某個不為人知的,縣城的九品縣官最華美最高貴最富麗堂皇的府邸不要好太多。

於是給她留下了,嗯,娘家很節儉的美好印象。如今竟然這般張揚……

回憶當時,當天孟王爺聽到噩耗,當場砸碎了堂中一張黃花梨木八仙桌,氣勢洶洶衝進書房,不一會兒手提一副卷軸扔給下人。

“去,給我照做,我們王府低調太久,讓你東方小兒忘了我鎮國公的威風,今天之事,老夫記住了,你可得給我小心了。”

當時孟老王爺怒發衝冠,眼中水光閃閃,硬咬著牙不讓眼中淚水落下。

孟太君坐在太師椅上,當時不過三十多歲,風華依舊,手帕抵在眼下無聲的流淚,不似尋常人家哭天搶地,眼中流露出的哀傷卻足以讓人痛徹心扉。

堂中一片哀默,有一中年男子端坐不語,座下兩個四歲左右的孩童懵懂無知,卻知道此刻不該大聲喧嘩。

孟國公從嬤嬤手中抱過她,看著她鼻子眉眼,像是想從她臉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終於把臉埋在繈褓上,呢喃著說好孩子,好孩子,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悲愴的情緒一時在堂中蔓延開來,夾雜低低的抽泣聲,讓人呼吸滯澀,諱莫難語。

似乎也沒有人有時間和精力來留心她的去留,東方雁待了一會就被倉促抱走。

直到今天,看著這塊光鮮亮麗的牌匾,才覺得恍然如夢,蒙塵過往已不可以追憶。

四年前孟婉柔出殯之日,——鎮國公府。

那時東方雁抬眼,孟王爺鬢角似乎一念之間華發漸生,蒼老了一代風華,繈褓隔著隱約感覺濕潤,東方雁也覺得那濕潤浸滿悲傷,浸染她身,她心。

重生一世仍然得不到完整的家庭,悲傷之意也層層湧上來,也濕潤了眸子,一片淚光,語聲呢喃著,不知不覺帶著稚嫩生澀的出了口,似乎也急切的想安慰眼前的人,“外,公。”

孟英天一震,抬頭望進她水汽迷蒙的雙眼,她才忽然驚覺按理來說她才出生幾天,是不應該會說話的。

此時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一驚抿唇,聽見孟嬤嬤低低訴說:“聽夫人生前取好了名字,叫東方雁,表字是老爺賜的,叫洛華。剛才老爺吩咐送到婉柔山雁園修養身心,喪期後就啟程。”

孟英天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他還知道叫洛華,落華落花,因誰而落我看他還是不清楚!誒……難為這麼小的孩子就要送上山去,什麼修養身心。”

眼神始終望著她,溫柔慈愛輕晃繈褓,又轉而低語著:“這般年紀能懂什麼修養身心,委屈這孩子了,雁兒乖,外公會補償你的,我孟家永遠在你身後,你切記,切記。”

孟老太君終於支持不住,走過來抱過她,一看她眉眼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決了堤,被婢子們扶著回了房間,孟英天也歎息一聲疲憊的說道:“到時候我請司徒先生來教導她吧,也算有點交情。哼,我可不信那東方小兒會找到什麼名師來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