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請……”
她回過神來急忙開口,被誰打斷?
“鸝兒,無妨。”
“小姐……你……”
這番欲言又止,看在幾個工人眼裏卻又是別一番意味。
幾人擠眉弄眼一番,終究是推出為首的青年來,那青年又是支支吾吾,看著眼前這嬌弱的貴族小姐,似乎一時也找不到淩厲的話語問責?
隻輕飄飄的帶了一句,“東方姑娘,那個……”
“老張你快說啊!磨蹭什麼!”
東方雁靠在門邊不語,眼中的琉璃般的澄澈卻像是透析了一切,讓人無所遁形。
“姑娘,我們的家人……”
他呢呢喃喃,半晌才捋清想說的意思,鸝兒看著著急,不自覺的揪扯著衣袖,咬唇不知如何阻止。
扶風前兩日說:‘主子帶人去探親,一是當真看望,二是帶著警惕威脅,若是使得好自然是再無後顧之憂,可是難免有人心眼多心有芥蒂的,屆時可千萬往城裏帶,這是我家主子吩咐的。’
此時,官邸裏洛星河等人上山探查水利,如今都不在,那這些人便是故意來找小姐問話的,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那三腳貓功夫夠不夠保證不打臉?
……
東方雁懶懶打個哈欠,似乎渾不在意鸝兒的擔心。
“各位要不要喝杯茶來慢慢說?”
“東方大人!”
稱呼立轉,似乎有人下定了決心,咬咬牙開口道:“我們的家人,是不是在我們罷工之前,就被接到了布政司衙門?!”
她還是那懶懶的樣子,見了有人這般氣勢洶洶不為所動,又不經意打個哈欠,恍若並不在意,眼光流眄一掃,她挑挑眉,含笑?
“是,”幾人臉色一變,才聽她慢悠悠的開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有人咬牙,頗有些憤憤。
“那若是我們那日當真下了山,我們的家人會受到怎樣的待遇?”
她走到院中坐下,絲毫不懼有人虎視眈眈,自那些凶狠的目光下走過,不動聲色,恍若未聞。
她默默倒了杯茶,輕抿,潤嗓。
一幹人看著,頓覺火氣有些上升,尤其是看著東方雁這般不經意的態度,甚至絲毫不打算掩飾,如此,身居高位,當真是看不起人不是?
“若你們逃了,是我監察使的責任。”
她不急不慢,徐徐開口。
有人已經變了臉色,看著她眼中似乎燃著怒火,在他們看來,那是威脅,那是不屑一顧,那是蔑視!
若是她辯解,若是她反駁,若是她死不承認,今日此時,所有工人都將揭竿罷工,這次的力度,將比之前更為恐怖!
有人怒火中燒,有人握拳忍耐,有人壓抑不語,卻都等著東方雁能不能交待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
此時官邸中隻有她一人,若是他們鬧起來,她根本無法阻止,算準了這點,或說是卑鄙,或說是謹慎,總歸都是萬劫不複的結果,他們容得下官兵鎮壓,容得下道德理論,卻獨獨容不下,這些官員,用他們家人的性命作為要挾!
此時,氣氛一時壓抑到底,寂靜中隻餘微重的喘息,一呼一吸,帶動的都是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吸入胸腔的都是壓迫人心的火藥味兒,無處不在,無從阻止。
“照顧好你們的家人,也是我監察使的責任。對此,你們有什麼不滿?”
她悠悠說完,絲毫不在意身後之人怒火熊熊,眼光一掃,一改那嬌嬌怯怯的模樣,轉而帶著淩厲和鋒芒,隨手一指為首之人鼻尖!頗有幾分氣勢壓迫!
“你,家住沔南河道旁,五日前房屋被大水衝毀,全家接到布政司享受公民待遇,吃穿不愁!”
漢子啞了口,沒料到東方雁會這樣出口。
“你!”她換了方向,挑眉輕喃,“家中老母行動不便,二皇子體恤你們家地理不佳,還派了兩個丫頭時常伺候,你可有不滿?”
又是一人臉色蒼白,似有所悟。
她指了指身後那黑壓壓的有一大片,是誰笑?
“你們這次上來修繕堤壩的,多半是衝著那賞金,”有人訕訕咬了牙,她卻似乎沒看見那些人的窘迫,含笑,“為了錢來,並不丟臉,問題是你們這群人裏麵多半家中所處地勢並不算好,若是堤壩潰堤,首當其衝的就是你們的房屋,那你們說說,我們接引了你們的家人去布政司衙門,是對,是錯?”
這邊頓時也偃旗息鼓,似乎沒想到這一層去。
隻以為是官威壓迫,誰知道其中還有這等變故?
難道……
“你們在這邊辛苦勞動,家裏自然會得到最妥善的安排,排解你們後顧之憂,你們的家人可曾對我們的安排有所抱怨?有所不滿?”
她閑閑品茶,並不在意,這日陽光熾烈焦辣灼人,卻有人自得清閑?
素手一翻,局勢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