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輕歎……
“你若喜歡,何不多飲幾杯?”
她垂下頭,埋得更低,耳根微紅,赧然低語。
“今天,是最後一天,今夜……”她頓了頓,努力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隻輕輕啟唇,“你的約,我得赴。”
他的約,今夜……
他似乎驚愕,她行事作風向來毫不顧忌,一如她要走?也走得決然。
而今,她竟然能說出這般話語?
他有心懷疑她故意勾引言語放 浪,卻深知她的純粹她的笨拙,這般無意識的佻逗,‘今夜’兩個字似乎都帶了消魂暖帳的意味?
便分外撩人心弦。
他咬了咬牙,努力按耐下內心的躁動,輕歎……
“怎的今日思慮這般周全?”
喝醉了不是更好辦事嗎?
他心裏想著,暗暗失笑,卻知她心意珍重?似乎不願敷衍對待。
他歡喜她的周全,也心疼她的周全,難得的溫順,隻是為了離開?
這般周全?
周全嗎?
她輕嘲,苦笑。
沒顧及他的情緒,杯中香醪一飲而盡,淡淡答道--
“因想做人間一場美夢,日後回味。”
屋頂,有輕雪淡覆,遠遠望去,便也是一片白得驚心黑的分明?世界的色彩似乎忽然變得單調,卻有人雙雙坐在屋頂,吹著冬日沁涼的冷風,借著機會--
將心攏在一起,取暖。
遠遠,大門打開,有人陸陸續續回來,他放幕僚們下山遊樂幾天,如今,竟也有人早歸?
他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黎疏醉這小子來王府之前也是個閑不住的,這偌大王都似乎也沒哪裏沒去玩過,想來曜日城沒什麼新花樣,也沒太多興趣再去回顧?
這小子素來喜新厭舊,想罷是覺得無聊提前回來了不是?
他不甚在意,看向遠方,任寒風蕭蕭將她吹拂--
她似乎更冷的縮了縮臂膀,卻不開口提及想要回房,似乎也有意任這寒風將一顆熱心吹涼?
肩上,再不會有人體貼溫柔的為她披上輕暖的披風?
心裏,再住不下他人,隻因這不長的餘生,她都打算用來回味,便無暇顧及?
她得習慣--
一如現在,他在她身邊,卻再顧及不到她的心情她的感受?她的寒涼。
她隻淡淡噙一抹笑,任寒風吹散溫情的幻夢--
要碎?便該是碎得徹底。
她明知應該學會習慣,卻依然不大習慣。
他看著她單薄的身軀即使穿著厚厚的冬衣也不勝蕭寒的蜷縮,很想攏她入懷,為她取暖,他伸了伸手,悄悄,握拳?
此刻,不能。
她需要寒冷,還需要熾烈,爭吵也好戳心也罷,需要更多地寒冷和氣血活絡來提前激發那潛伏已久的毒素--
不論是身體,或心裏。
她不該什麼都藏著的,不然他哪裏舍得這樣對她?
他舍不得當真把她埋進深雪去凍,也舍不得再用側妃那件事去刺激她--
毒素是需要盡快激發?他卻是心疼的。
他能做的,便隻能默默陪她,在這冬季夾雪的寒風中一同蕭瑟,同寒,共冷,多陪她體會人間溫暖寒涼,諸般喜樂哀怒?
後路,長長。
前路,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