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夜半夢魘無處歸(3 / 3)

隻能輕歎……

“你若喜歡,何不多飲幾杯?”

她垂下頭,埋得更低,耳根微紅,赧然低語。

“今天,是最後一天,今夜……”她頓了頓,努力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隻輕輕啟唇,“你的約,我得赴。”

他的約,今夜……

他似乎驚愕,她行事作風向來毫不顧忌,一如她要走?也走得決然。

而今,她竟然能說出這般話語?

他有心懷疑她故意勾引言語放 浪,卻深知她的純粹她的笨拙,這般無意識的佻逗,‘今夜’兩個字似乎都帶了消魂暖帳的意味?

便分外撩人心弦。

他咬了咬牙,努力按耐下內心的躁動,輕歎……

“怎的今日思慮這般周全?”

喝醉了不是更好辦事嗎?

他心裏想著,暗暗失笑,卻知她心意珍重?似乎不願敷衍對待。

他歡喜她的周全,也心疼她的周全,難得的溫順,隻是為了離開?

這般周全?

周全嗎?

她輕嘲,苦笑。

沒顧及他的情緒,杯中香醪一飲而盡,淡淡答道--

“因想做人間一場美夢,日後回味。”

屋頂,有輕雪淡覆,遠遠望去,便也是一片白得驚心黑的分明?世界的色彩似乎忽然變得單調,卻有人雙雙坐在屋頂,吹著冬日沁涼的冷風,借著機會--

將心攏在一起,取暖。

遠遠,大門打開,有人陸陸續續回來,他放幕僚們下山遊樂幾天,如今,竟也有人早歸?

他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黎疏醉這小子來王府之前也是個閑不住的,這偌大王都似乎也沒哪裏沒去玩過,想來曜日城沒什麼新花樣,也沒太多興趣再去回顧?

這小子素來喜新厭舊,想罷是覺得無聊提前回來了不是?

他不甚在意,看向遠方,任寒風蕭蕭將她吹拂--

她似乎更冷的縮了縮臂膀,卻不開口提及想要回房,似乎也有意任這寒風將一顆熱心吹涼?

肩上,再不會有人體貼溫柔的為她披上輕暖的披風?

心裏,再住不下他人,隻因這不長的餘生,她都打算用來回味,便無暇顧及?

她得習慣--

一如現在,他在她身邊,卻再顧及不到她的心情她的感受?她的寒涼。

她隻淡淡噙一抹笑,任寒風吹散溫情的幻夢--

要碎?便該是碎得徹底。

她明知應該學會習慣,卻依然不大習慣。

他看著她單薄的身軀即使穿著厚厚的冬衣也不勝蕭寒的蜷縮,很想攏她入懷,為她取暖,他伸了伸手,悄悄,握拳?

此刻,不能。

她需要寒冷,還需要熾烈,爭吵也好戳心也罷,需要更多地寒冷和氣血活絡來提前激發那潛伏已久的毒素--

不論是身體,或心裏。

她不該什麼都藏著的,不然他哪裏舍得這樣對她?

他舍不得當真把她埋進深雪去凍,也舍不得再用側妃那件事去刺激她--

毒素是需要盡快激發?他卻是心疼的。

他能做的,便隻能默默陪她,在這冬季夾雪的寒風中一同蕭瑟,同寒,共冷,多陪她體會人間溫暖寒涼,諸般喜樂哀怒?

後路,長長。

前路,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