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要債人(3 / 3)

所以,相比起她們來,阿蛛算是一個奇跡。當然,我那時候不明白阿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現在每次想起她來的時候,都會覺得她是一個絕對非凡無比的女人。

每當我回憶起阿蛛來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她那時是一個剛過十六歲的女孩。

所以,當我細細的去想她的時候,我會有種極恐的感覺。

就像是那個陰沉的下午,她給我展示她小腹上一條長長的傷疤和鬆弛了的妊辰紋!

又像是她的自殺,來的那麼猝不及防。

阿蛛死的時候是臘月二十八。

在她死之前,勞務市場裏的民工也都回去過年了。

那期間,馮厲來找過我,付香芹也來找過我。但是,他們都沒找到我。因為那段時間,我都是跟著阿蛛一起在大店玩。

大店裏的生意那時候也是最冷清的時候。

馮厲找我,馮豔說我沒來過;馮豔嘴皮功夫厲害,馮厲沒有得到什麼消息便回去了。

而付香芹則更苦。

她說不過馮豔,罵不過馮豔,但是她卻送了一千塊錢來。她給她錢,希求她能對我好一些。

馮豔顛著那些錢說那是我的社會撫養費。收進口袋,毫不領情。

大店的生意都冷清了,更不用說馮豔這個小門頭了。沒了生意,沒了嫖客之後,房租、管理費的都讓她無比頭痛。

她越發苦惱的時候,看著我的目光就越詭異。

她仿佛等不到年後媚姐回來了似的。我明白,她想讓我快點幫她掙錢。

她靠不住勁的給媚姐打電話,但是媚姐過年忙,數落她沉不住氣。她心裏憋火,卻也不敢對我發。反而,還要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我。

臘月二十七的時候,整個勞務市場附近就跟個死城似的,冷冷清清。不止是民工,連那些站街女都關門回家了。

傍晚的時候阿蛛打電話給馮豔讓我去找她。

我自然很高興。

洗浴中心放假不營業了,可是仍然有幾個無家可歸的女人在這裏過年。阿蛛就是其中之一。

她直接將我帶進了一個紅彤彤的包廂。

我第一次進去,那時候知道這種房間是她們“工作”時的房間。床單也好、裝飾也好,都透著曖昧的氣息。

房間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吃著飯,說說笑笑的就像平常一樣。

跟以前一樣,我問她一些問題的時候,她依舊是避而不答。抽著煙的時候,還笑笑的衝我吐煙來逗我。

臨走的時候,她倚在門框上,抽著煙微笑著說:“李菲,明天早上八點的時候,你過來趟。”

“幹什麼呀?”我站在包廂門口問。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嘛。不許那麼多問題。我今晚就在這個房間睡,明天到這來找我。”

我答應後就走了。

臘月二十八那天。

馮豔沒什麼生意,早早的去趕集備點年貨去了。

我看看表才七點多,想著待會要去見阿蛛,便化起妝來。

敞開門,感覺外麵很冷。便去二樓找了件馮豔的大衣。

圍了她的圍巾,戴上了她的紅帽子。

看看自己的運動鞋太單、太髒,便又翻找出一雙馮豔的長靴。

第一次穿那種帶跟的長靴,走起路來還歪歪扭扭。好在後跟不是很高。

穿戴“時髦”的走出去之後,一路上還想著怎麼震驚一下阿蛛。心想她見到我時會不會驚歎啊?

忽然,迎麵來了個一米六幾的小青年。我一眼就認出是馮厲!

本能的停下腳步之後,一想——自己包裹成這個模樣,他應該認不出自己吧?

將圍巾往上抬了抬,把帽簷往下拉了拉,腳上再用力的走出直線。

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隻是撇了我一眼。看著他略帶鄙視的眼神,我的心裏也微微的顫了一下。

他沒認出我來,而且他的目光告訴我,他把我當成站街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