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真名士自風流

作者:麥群忠

中國語言學界一向尊趙元任為“漢語言學之父”,本文不準備敘述趙元任是如何攀登語言科學高峰的,而是擷取他多彩人生中的幾件逸事趣聞,以饗讀者。

到處有人攀“老鄉”

趙元任會說各地漢語方言,一方麵是他有會話方麵的天賦,一學就會,過耳不忘;另一方麵是他從小就跟做官的祖父趙執治生活。祖父常換差事,差不多一年換一個地方。趙元任1892年出生於天津,第二年就搬到北京,不久就到保定,沒多長時間又去了磁州。4歲的他已慢慢記事,他記得:4歲住磁州,5歲住祁州,6歲到保定,7歲到冀州,8歲又回保定,9歲遷回冀州,10歲才回常州(祖輩是從常州出來的)。所以小時候他說的是北方話,腔調還是京腔,一半是南邊音,一半也是跟著保定、冀州那些地方的口音學來的。他從小就特別喜歡學各地方的口音,對於各種口音向來留心,什麼口音一學就會。回常州後,很快又學會了常熟話、常州話和蘇州吳語。此外,趙元任結婚生女之後,一家多次往返於歐、美、亞三大洲之間,成為洲際旅行的常客,又熟悉了多國語言。

趙元任曾表演過精彩絕倫的口技“全國旅行”:從北京沿京漢鐵路南下,經河北到山西、陝西,出潼關,由河南入兩湖、四川、雲南、貴州,再從兩廣繞江西、福建到江蘇、浙江、安徽,由山東過渤海灣入東北三省,最後從東北入山海關返北京。這趟“旅行”他一口氣說了近一個小時,“走”遍大半個中國,每“到”一地,便用當地方言土話介紹名勝古跡和土貨特產,表演得惟妙惟肖、令人捧腹。

1921年英國學者羅素來華巡回講演,趙元任當翻譯,每到一個地方,他都用當地方言來翻譯。他在途中向湖南人學長沙話,等到了長沙,已能用當地話來翻譯了。每當講演結束後,竟有人跑來和他攀老鄉了。

“二戰”後,趙元任到法國參加會議,在巴黎車站,他對行李員講巴黎土語,對方聽了,以為他是土生土長的巴黎人,於是感歎道:“你回來了啊,現在可不如從前了,巴黎窮了。”後來他到了德國柏林,又用帶柏林口音的德語和當地人聊天,鄰居一位老人對他說:“上帝保佑,你躲過了這場災難,平平安安地回來了。”老人還以為他是地道的柏林人呢。

趙元任自認為他一生最大的快樂是到了世界任何地方,當地人都認他做“老鄉”。這位被譽為“漢語言學之父”的奇才,不光會說33種漢語方言,並精通英、法、德、俄等多種外國語言。研究者認為,趙元任先生掌握語言的能力非常驚人,他能迅速地穿透一種語言的聲、韻、調係統,總結出一種方言乃至外語的規律。掌握了其規律,那就運用自如、如魚得水了。

活躍的多麵手

1906年,趙元任回到家鄉常州,進入溪山學校學習。從這年開始寫日記,幾十年來一直堅持不輟,在學校中,他還開始學踢足球。1907年至1910年到南京江南高等學堂學習。1910年,趙進入美國康奈爾大學主修數學、選修物理。在大學初期,他的興趣已擴及語言、哲學和音樂。早在少年時代,他對中國各地方言就有了興趣,在學校期間,他又在賓州史克蘭頓城的國際函授學校學習法文。在“世界語運動”初期,還加入了“世界語俱樂部”,成為活躍分子。他同時選修了音韻學,學習國際音韻字母,大開了眼界和耳界。他對哲學的興趣也不小,在康奈爾大學第一年,興趣就從數學轉到哲學。在校內外,他對音樂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用分期付款的辦法買了架二手鋼琴練習彈琴,還經常去聽音樂會及私人演奏。1914年5月,他還將中國的一首老調《老八板》譜了和聲,在風琴演奏會上第一次公開表演。此外,他對戲劇也有了興趣,加入中國學生活動,演出話劇《失掉的帽子》,還試寫了獨幕劇《掛號信》,反映中國學生在美國講英文的苦惱。該劇是趙元任在舞台上演的第一個劇本。後來,他在康奈爾大學的中國學生創辦的《科學》月刊上投稿,寫文章又成了他的一項重要事業。他用文言撰文,在上海出版。趙元任除出版月刊外,他又組織了“中國科學社”,這個社團後來發展成為組織完善的科學社,並遷回上海,繼續發揚光大。趙元任除了編《科學》月刊及聽音樂、看電影外,在體育運動方麵也頗為活躍,1913年、1915年他曾兩次獲得學校一英裏競走冠軍;他還積極參加遊泳、溜冰和長途旅遊。

1915年至1918年,趙元任進入哈佛研究院深造,研讀哲學,獲得學位。在此期間,他繼續鑽研語言學、中國方言;還經常使用兩英寸望遠鏡觀察天體,探究星球;繼續涉獵音樂,選修高級和聲學課程,撰寫曲譜。

1919年,趙元任第二次回到康奈爾大學,第一次走上講壇,講的是電磁現象,未帶講稿。後來,不帶講稿講課成了他的一種習慣。在康奈爾這一年,趙元任除講課和做物理實驗外,還在音樂方麵十分活躍,他既作曲又為中國民歌合聲,並領導中國學生合唱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