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乖徒弟,不要哭。一龍啊,你也不要慌。在這之前我就有所預感,但是,窮盡其法,也捕捉不到半點痕跡,自然也無法避及,所以,發生今天晚上這樣的事,那也隻是師父命中注定罷了。”我一邊聽著他說,一邊拿來盆子裝著清水率先替他將臉上清洗幹淨,可在擦掉滿臉泥巴,借著油燈的光芒,麵前的這張臉龐竟然慘白猶如白紙。“師父當初與你們二人也一樣,也是孤苦無依,可最終,我們師徒三人有了這場緣分,而你們也很懂事很乖,師父也很高興。師父……咳……”
江一龍心智還是比我要成熟得多,趕緊說:“師父,你先不要說了,我去幫你找藥。”
師父說:“沒用的。事出突然,師父毫無半點準備,所以被怨嬰所傷,而且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我隻能用自己來鎮住怨嬰的三魂七魄,現在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師父也是好不了的。一龍,致遠,師父要走了,以後就要靠你們自己……”
“師父……”
“在神像的背後我放了一些東西,還有我房間裏床席下麵壓著的東西你們好好保管……以後,沒有師父的督促,你們的修行千萬要自覺……”
江一龍終於控製不住和我一樣哭成了淚人,一同跪在師父麵前。“師父,我們會的,我們會的。”
“還有致遠,師父了解你,但是,今天晚上的這件事怪不得任何人,隻怪師父大限已至,你千萬不要記……記恨齊大柱和李強他們。”
說實話,要不是齊大柱跑上山廟來,今天晚上的事又怎麼可能會發生?齊燕雖然是我大堂姐,可當初齊大柱的做法已經讓我變成了孤家寡人,血濃親情在我心裏全都是狗屁。
“致遠!”
“師,師父我知道了。”
“那就好。師父走後,你們一定要記住,將那個紅布包的東西一並和我一起燒掉,切記切記……”
他這麼一說,我心裏頓時生出一股前所未有過的恨意,站起身將事先放在門邊的那個紅布包東西就準備用腳將它踢出去。雖然當時我並沒有看裏麵包著的到底是什麼,但是,我卻非常清楚這裏麵包的東西就是那個怨嬰的屍體。如果不是他,師父怎麼會這樣?
“致遠,他其實也是個可憐人,不必如此。”
“可是,師父……”
“你不要說了,到時候就照我所說的做,而,而且還要在我走後盡快……”
見我們都埋著頭啼哭,師父就像是回光反照一般,臉上有了幾絲紅潤之氣,強撐著身體支了起來,衝著我們吼道:“我所說的話,你們都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師父我們都記住了。”
他的身體像是突然又抽空了所有力氣躺了下去。“對了,還有一件事,如,如果你們將來有機會見到一個懸空寺叫智遠的和尚,就告訴,告訴他你們是我的弟子,還有告訴他,那條路終究與我無緣。”
“嗯,師父我們記住了。”
“你們不用難過,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我的的乖徒弟好徒……”
一字一頓,而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師父的雙眼徹底閉上了,任由我們如何哭喊卻也無法將他喚醒。
除了江一龍以外,師父是我在這個世上惟一親人,可是現在他卻走了,我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可事實上他真的走了。此時此刻,江一龍的心情與我也沒有絲毫差別。在強忍著師父離開的悲痛,我們替師父擦洗了身體換上了一套幹淨的道袍。平日裏師父初一十五都會擺上供台香燭,我們問他是在祭拜誰,他淡淡說著天地神人鬼,而這背後所指的到底是什麼我們無從得知。所以,廟裏一直都備著香燭紙錢之類。
我和江一龍其實非常想知道師父過去以往,可每每問及此處,師父都斥我們多事。既便對師父的了解程度非常有限,可我們也知道他是一個窮道士,這一輩子過盡了窮酸的生活,在這個前提上還要拉扯我們長大,所以,我們將師父平放在竹藤衣上,在他麵前擺上火盆,將廟裏所有香燭圍在他四周點了一圈,又將所有的紙錢全部都燒給師父。
時間不知不覺已是破曉天明,而我和江一龍的淚水早已哭幹,長久跪著的雙腿早已失去了知覺,就在這時屋外響起齊大柱呼喊師父的聲音,可當他進入廟門,看著山廟正常裏臨時搭著的靈堂以及竹藤上那一具已經變得冰冷的屍體,手裏提拎著的臘肉老白幹直接掉在了地上。
“這,怎麼會,元,元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