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根本就還在人世,隻是病得很嚴重,無法來見我。
聖誕節前夕,我下山為孩子們購買新年禮物,順便帶一些教科書和學習用具,在鎮上逗留的時間有些長,回到山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這半年來,我已經習慣了走山路,因此並不覺得害怕,那天天氣很冷,我拿著手電筒的手幾乎凍僵,快到學校的時候,遠遠看見有個人影在我房間門口的空地上跺腳。
我心中一喜,以為是邵磊回來了,幾乎是小跑著過去,然而走近了,用手電筒一照,卻大失所望。
那個人很不耐煩,避開我手電筒的光,一把把我拖到門口,說:“看什麼!趕快開門,你想凍死我呀!”
我怔怔地,也不知道理人,隻是機械地開了門,時不時地回頭望他一眼,很謹慎很小心地問:“你……你怎麼來了?”
我和洛浩宇在一年之後重新見麵,隻是沒料到會是在山上,在邵磊生活過的地方,我以為依洛浩宇的性格,打死都不會在這裏見到他。
我撥旺了爐火,又倒了杯熱茶,洛浩宇才從凍僵的狀態下恢複了過來,他很是生氣地埋怨:“我腦子肯定是壞掉了,才會跑到這種鬼地方來,石若芯,你真有魔力……”
我還在詫異中,腦子遲鈍,以至於反應不過來,就問:“管我什麼事?”
他有些惱火,可到了眼睛裏就有些偃旗息鼓了,不知道是出於無奈還是甘願接受現實中這麼一個反應遲鈍的我,所以他很平靜地說:“你托安恬帶話給我,你說欠我的下輩子還,我等不及,等不到下輩子,所以就來了,你明白了嗎?”
我托著頭側過臉,不能言語。
他也不說話了,捧著杯熱茶往嘴裏送,然後被燙到舌頭,茶水接著弄翻在他的身上,燙到他跳腳,我忙拿毛巾過去幫他清理,一邊問他:“怎麼樣了?”
他喊我的名字:“若芯……”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抬起頭來,他的話在嘴裏打了個彎,出來後是:“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吃?”
還好我下山的時候買了一些吃的東西上來,我拆了包餅幹給他,他吃了兩塊,就放下了,說:“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客人的嗎,拿這些冷冰冰幹巴巴的東西糊弄我?明知道我吃不了這些東西。”
他說的是實話,他不吃零食,更不吃餅幹之類的東西,我迫不得已開火為他煮了一碗麵條,為了體恤他遠道而來,又煎了兩個雞蛋放在麵碗的上麵,他在燈光下吃得很香,看來真的是餓極了。
他一抬頭迎上我的目光,令人討厭的本性又露了出來,他狡黠地問我:“是不是覺得我比從前更吸引人了?”
我沒有接他的話,而是歎氣,說:“浩宇,你不該來找我。”
他目光黯淡了一下,隨之笑容擴大,說:“哈哈,你越來越會自戀了,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找你的,這山裏這麼大,我來旅遊不成嗎?”
我目光惘然地看他,他再也吃不下去東西,而是扔了筷子,說:“我覺得我很無聊,工作沒把我忙死,我就想找點不痛快,想來看看我的前妻她過得好不好,其實她好不好關我屁事!”
洛浩宇在山上住了一夜,我們在爐火邊聊天,有一搭沒一搭地,從激烈漸漸平和,他問了我一些有關邵磊失蹤前的事,又說:“邵磊之所以這麼做,也是不希望你痛苦,其實祭奠一個人不需要是在形式上的,心裏有就行了,山上的日子太清苦,堅持不下去的話還是回去吧,放心,我不是來糾纏你的,隻是想來看看,一直都想來,可一直沒有時間……”
爐火很旺,照得屋裏一片火紅的光,我問洛浩宇:“你呢?還有沒有小女孩纏著你,還單身嗎?有沒有固定的女朋友?”
他苦笑,說:“我老了,也想重新開始,可是既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我媽說我沒有時間,她可以幫我挑,可是她幫我挑的那些小女孩們讓我覺得自己很無恥,我不去看,我媽就說我還想著你,若芯,你說我該想著你嗎?”
他把這樣的難題推給了我,我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倒沒有讓我尷尬,接著說:“我知道不應該,你喜歡邵磊嘛,你都不想我,我為什麼要想你,所以,我決定再忙也要抽時間來看你一次,然後就回去找個平常的女人結婚生子,我還有傳宗接代的任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嘛,這個道理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