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他穿梭時空後屢逢奇遇,研習幾門上乘武學,內外兼修,愛調皮搗亂的性情有所收斂,尤其是修煉全真教與少林派的功夫,於佛道兩家的思想均耳濡目染,心境澄明,少了幾分落拓放誕的野性,多出三分悠然飄逸的書氣。
尤其在藏經閣中翻過上千卷佛經及武學博聞之廣,學識之深,當世無雙,藏經閣中也不乏與佛有關的詩文與琴譜,如《清心菩提咒》《降妖伏魔咒》等,佛經中記載著古琴有[琴訣],可以“觀風教、攝心魂、辨喜怒、靜神慮、壯膽勇、絕塵俗、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
漢代蔡邑在其所著[琴操]中有載:[昔伏羲作琴,可以禦邪僻,防心淫,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也。]由此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
龍駿聽得音韻飄然入耳,淡而有味,隱含一股愁思令人如癡如醉,好奇心油然而生,當即悄悄起來,仗著神功蓋世,避過中夜崗哨,向琴聲傳出處尋去。
嵩山腳處蒼柏清幽,鬆林繁茂,他步履輕盈,足下草木不驚,便如是在水麵上飄浮一般,拔足奔出數裏外,琴音流動逐漸清晰入耳,音韻嘹亮,琅琅鏘鏘,在秋空而入雲,旁鬆針帶月。
龍駿心中一動,情緒莫名湧動,悠揚的琴聲令他不自禁想起一個人來,讓他愛恨交織、剪不斷理還亂的女子。
他頭頂上晴空如洗,月朗星稀,抬頭望了望新月,不由自主想到了佳人的名字,思月。
思月,顧名思義:對月相思。
而此時此刻,他正在望月興歎,眼中看著的明月,心中卻思念起那個少女來,她是否也在某個清幽之地,正望月長思呢?
龍駿行得近處,一眼望去,隻見淡淡的月光靜謐下,有一個婀娜倩影,正坐在一墩磐石之上,膝前橫陳著一隻古琴,林間溪水潺潺,正直秋時,中夜霧氣彌漫,摻和著月光宛如秋波仙女騰雲下凡一般。
琴聲清遠冷冷然,涓涓然,清而複來,和而複暢,龍駿已聽出月下仙子所彈奏的正是五弄之一的[秋思],此曲與遊春、綠水、幽居、坐愁並稱於世,多在蕭瑟冷清之境奏出,其意更濃。
那女子一曲甫歇,櫻口微顫,歎了一口氣,自語道:“信意閑彈秋思時,調清聲直韻疏遲,近來漸愁無人聽,琴格高低心自知,琴且如此,人何以堪?難道真的不能天從人願麼?唉,若能留他在身邊該有多好!”
龍駿見狀再也憋不住,搶身竄出,叫道:“思月,真的是你麼?”那彈琴的仙女人物正是蒙古思琴公主,漢名淩思月。
淩思月悠然轉身,見到龍駿忽然現身,手指按弦止音,怔怔望著他,瞧清月下男子音容笑貌,芳軀一震,似乎呆了一下,不過很快回過神來,霍然起身,一陣香氣飄過,已撲進龍駿的懷內。
龍駿伸臂將她摟得結實,隻覺微風之下,瑟瑟發抖,她本是蒙古族女子,嬌軀比石素清略高些,亭亭玉立,下頜剛好搭在他的肩膀上。
半晌過後,淩思月哇的一聲,竟大哭了起來。
清風冷月,淒然蕭索。
月光像薄紗一樣籠罩著大地,層層的樹枝在風中搖曳。
林中溪邊的樹上,葉兒在月光下泛著銀光,水麵上短短長長的是枝葉的倒影,在流動中擺動。
水聲異常動聽,叮叮當當宛如溪水歌唱,嘩嘩啦啦似是水花跳躍,霧氣在小溪上縷縷升騰,飄蕩在樹林上空,然後在月風中散開。
整個林澗除了溪水鳥蟲聲,便是淩思月的哭泣的聲音,適才琴音幽幽美妙,此刻的啼哭卻纏繞著一種道不清的惆悵。
彼此之間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尋覓不到,而是近在咫尺卻不能相擁在一起,那道鴻溝足以超越任何地域時空的距離。
龍駿尋思自己可以從一千多年後穿梭回到古代,找到屬於他的愛情和宿命,是否前世注定的緣分呢!
這份千年之戀,又是無形的命運在主使麼?
淩思月漸漸停止啼哭,香肩聳動,她抬起翦水秋眸,委屈悲憐地瞅著寸許前,正麵對著男子冷峭英俊的臉頰,心中著實歡喜,感受著他在體溫和溫柔,忽地格格又笑出聲來。
龍駿見她又哭又笑,好生摸不著頭腦,凝目細瞧,朦朦朧朧的月光下對方嬌美絕麗的玉容,籠上了一層輕紗,淚珠晶瑩,眸光皎潔,人美如玉,神如皓月。
龍駿靜覷著思月靈燦的眸子,一手摟在她的腰間,另一手輕撫粉背,說道:“瞧你一哭一笑的,也不知羞,我此刻不是在你身邊麼!”
淩思月笑著點了點頭,墊起腳尖,仰身在龍駿嘴唇上淺淺一吻,笑道:“有你在就好了,否則人家的日子都不知怎麼打發才好,唉,你這小冤家,可害苦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