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知究竟睡了多長時間,朦朧中似聽到開門鎖孔聲。好像當晚丈夫回來後就睡在客廳。可當她次早醒來後卻仍沒見人影;反看到茶幾上留了一封長長的信,和一張丈夫提前簽上自己名字的《離婚協議書》。還用認真看信嗎?一切便都清清楚楚。如果說他魏建國是受害者的話,那俺郝舒韻便是直接的犧生品了。勿庸置疑,沒有遲疑,她當即提起鋼筆,在《離婚協議書》上毅然決然簽上了自己名字;而後抓緊將屬於自己私人衣服物品,歸整到兩隻旅行箱裏,拉起來,義無反顧地向學校大門外的公交車站走去------
郝舒韻這是要投奔到哪裏去?她要去省委家屬院,去暫時投奔讀大學時的恩師和好姐妹周靜逸。坐在開向市內的公交車上,有關這位師姐的往事,及同自己相互關係的一組鏡頭,又逐一在眼前重現------
某年夏秋之交,HENAN文理大學新學期開學不久,學校寬大的會議室內,主席台上方掛著一長條橫幅,上書:周靜逸同誌赴新崗履新職歡送會。胸披紅花精幹瀟灑,氣質高雅的中年女幹部周靜逸,端坐主席台正中位置;分坐她兩邊的均是該校黨委行政兩套班子領導成員。主席台下則坐著各部係骨幹,及教師學生代表。僅從歡送會的規格氣勢看,是否便見周靜逸在文理綜大的地位和威望?也不能這麼看。既往該校曾有多少調進調出的處級幹部,何曾有哪位受此殊榮?本處室開個會表示下歡迎或歡送的意思就不錯了。但你看此次歡送周靜逸赴新崗履新職的那種氣勢?不僅專門召開歡送會,校兩套班子領導盡皆到場;且書記校長還均作講話;這是多高的禮遇,多大的榮耀!但別說師生同事,就連周靜逸自己,亦都心知肚明:他們這哪是高看俺一小小處長的顏麵?“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們這完全是奔著自己的新任丈夫、省委宣教副書記方勇而去的;自然還有自己所履新職——省委組織部某處處長的權勢。
還是郝舒韻在該校讀書時,周靜逸不僅教她們《心理學》,還兼著他們班的輔導員。那時她是“二零、三”班副班長,班委分工抓生活紀律;一來二去,便成了周輔導員抓班級的得力助手。兩人除工作上的相得益彰外,彼此性格亦很相近;尤其對社會人生的許多看法亦都驚人的一致。所以長此以往,她們在師生關係之外,則又多了一層朋友和異姓姊妹關係。記得當初周老師提拔副處臨離開“二零、三”班輔導員崗位時,曾再三囑咐郝舒韻說:“有事遇難找我;可不要張不開咀獨自扛著。我倆什麼關係?可以說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嘛。”
但郝舒韻生性責己,愈是彼此關係知近的親朋,愈不願事無巨細便去麻煩人家出手相幫。所以前二年,當丈夫急欲提職以滿足虛榮心時,她雖也曾想到過要找周老師幫忙說情,但幾次同其相聚,總猶豫著羞於出口。現在想起來還真有點後悔莫及。這世上人真是千差萬別。有人是原本沒關係,卻生窟窿打洞也要硬往有權勢人身上貼;自己現存著周老師在學校當處長這麼硬實的關係,卻因自己愚昧的“責己”和害人的虛榮心理,白白失掉一次原本能幫丈夫提職的良機;以致於被心懷笸測的歹人鑽了空子,以提職為條件,明火打劫般奪走了自己愛人,拆散了自己家庭。經曆了這次婚離家散血的教訓,郝舒韻亦決心一改既往清高責己個性,徹底撕去虛榮麵紗,當看了丈夫魏建國無奈無情的信,決然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上自己名字那一刻起,她就決心去省委家屬院,直接找好朋友周老師一訴衷腸,求她幫忙調動工作;並送佛到西天,一箭上垛將自己調離綜大這個失敗傷心是非之地------
公交車終於開到終點站後停下,郝舒韻亦當即收回了神思。下車後再步行50米,便來到省委家屬院大門前。周老師上班的省委機關在前,家屬院在後一牆相連,其間亦至多50米遠,步行亦不過10分、8分鍾時間;所以多數人都采取不騎車步行上下班;既安全又將身體鍛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