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酒店裏麵掛著“‘光輝歲月’項目開工慶典酒會”橫幅的宴會大廳,已到了人聲喧鬧、氣氛熱烈之際,大約40張宴會桌都已坐滿客人。有些人用筷子敲打著桌麵的餐具,起哄著要求上菜開席。
幸好,領導們終於入場了,服務員開始上菜。
尹區長作為臨時受命的主持人,手持麥克風講道:各位各位,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大家好!值此聖誕佳節來臨之際,我們迎來了‘光輝歲月’項目開工的良辰吉日。在此,我謹代表相水區人民政府,並以我個人的名義,對光臨慶典酒會的各位領導和各位來賓,表示衷心感謝!我提議,大家舉杯,為我們國家改革開放的光輝歲月、為我們相水區萬眾期待的‘光輝歲月’,幹杯!
在麵對著宴會大廳前台的一個包廂裏,王光輝與一桌官員身份的客人都在聆聽尹區長的祝酒詞。
王光輝對身旁主賓席位上一位戴眼鏡的中年人調侃說:秘書長,聽見了嗎?尹區長這口才真是了得,今天是臨時安排他做主持的。聽人說啊,文才好的人不一定口才好,口才好的人必定文才好,是吧?
秘書長點頭讚同:臨機應變,出口成章,的確不錯。
王光輝與秘書長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
……
周老伯一家人吃飯正吃到一半時,有人在外麵敲門了:周老伯在嗎?
喜子奶奶一邊問著“誰呀”,一邊就上去開了門。來的是兩個人,一高一矮。喜子奶奶記得,他們曾經來過的,是拆遷事務公司的人。
“你們——”喜子爺爺滿臉疑惑。
來的那兩人好像做了分工,一個笑臉,一個怒臉,也不解釋,把兩個飯館打包的菜盒子朝飯桌上一攤,每人一瓶啤酒,用牙齒咬開瓶蓋,自己搬了椅子就坐下吃起來。
“你們這是——”喜子爺爺一邊挪動自己的椅子,一邊惶恐地說,“你們,這是怎麼搞?”
高個子的瞪著眼說:我們自己帶菜來的,合夥吃飯,交個朋友嘛,沒怎麼搞呀,幹杯。
矮個子的掛著笑臉說:周老伯啊,你出賣了街坊四鄰大家夥,拿了開發商的好處,也該給老朋友們沾點光吧,不要那麼小氣嘛對哈?
金玲聽出他們話中有話,又見公爹的神情有幾分心虛似的,就不高興地說:喂,你們兩個,有什麼話就擺桌麵上說!
高個子的搶道:好,有話就擺桌麵上說,這話我愛聽。認識一下,我姓古,古代的古,大名古建家。
“你們今天來我家有什麼事?”金玲直奔主題。
“事倒沒什麼事,但是有一些話要說清楚。”古建家做著手勢讓金玲不要著急。“是這樣的,周老伯是我們拆遷戶推選出來的小組長,本來說好的大家要齊心一致,團結協作,共同維護拆遷戶的利益。但是,周老伯,背著我們大家,私底下跟開發商簽訂了合同。”
周老伯搶話說:哎呀,你們不知道,情況有變。開發商說了,他們隻開發修船廠那一片,其他的地方他們不要了。這等於是說,拆遷不拆遷都跟你們沒有關係了,這樣我才同意搬家的呀。
“什麼啊,有這事?”那兩人都傻了眼了。
“對呀,不信,你們可以去開發公司打聽去,對吧,拆遷戶隻有我們那邊三家,都同意搬,所以,對吧?”周老伯覺得自己緩過神來了,甚至還想起了“生薑還是老的辣”那句俗語。
“有這事?”古建家覺得自己腦筋還沒轉過彎來,就立即撥通了王光明的電話:“喂,王總,我們在周老伯的家裏。情況是這樣的,剛才周老伯說,開發商隻開發修船廠那一片地方,其他的地方他們不開發了。嗯,你看我們——好,我們見麵再說。”
金玲見古建家起身要走了,就說:慢,你剛才說我爹已經跟開發商簽訂了合同,是什麼合同?怎麼回事?
古建家被金玲問得一頭霧水,心裏好生奇怪,就一邊離開一邊怪聲怪氣地說: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你爹才對呀。
那兩人走了,家裏突然變得異常安靜,好像一隻蒼蠅飛動也能聽見巨大的氣流聲。周老伯明知兒媳想問什麼,他就是不說;金玲明知公爹隱瞞了什麼,她就是不問。
這是兩代人之間的冷戰,外人是搞不清狀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