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愛情的畫(5)(1 / 3)

何七閨一震,猛地醒悟了一樣。“這樣就啥子都莫得了,啥子都莫得了!”他癡顛的笑著,從地上撿起幾塊石頭往雲的長裙裏一裹,打個結兒,往台下的山穀裏用力一丟。哈哈!莫得嘍,莫得嘍!!!

雲衝何七閨淡淡一笑,“我會來找你的!”雲的笑靨比桃花還要明豔,眼神裏的光芒卻如冰似雪。

雲帶血的笑靨讓何七閨魂飛魄散,他感到自己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他抱起自己的衣服,撒腿就跑,“莫得嘍——你們都莫得嘍……”

天空中一定起了風,那幾朵大大的棉花糖雲被扯成了絮狀,絲絲縷縷,像要給天空編織一道大網,天空中能捕捉到什麼呢!最多隻能把陽光也變得絲絲縷縷吧,乳白色水汽仍在不斷從穀底升騰起來,隻是不再有開始那樣奔騰的勢頭,到了台子邊緣就要力竭了似地。

林子裏沒有風,花瓣兒仍在一朵朵的掉下。它們安靜的落下,就像當初安靜的開放,不掙紮,不抵抗,隻是安然地接受這樣的狀態!開放是一種宿命,掉落也是宿命,這就是時間和輪回仍然存在的證據吧!雲這樣想到。

“雲——我回來啦!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石縫處傳來水的喊聲,這聲音興奮而快樂,似乎還帶著汗津津的鹹味。

“雲,你看——這裏的桃花兒在落下來呢——真漂亮!”水的聲音已快靠近草地了。

水——我們很快就會再相遇的!再見啦!雲喃喃的低語。她掙紮的拿過書包裏的文具盒,打開——握住那把鋒利的削筆刀,按在手腕上——閉上眼睛,用力一拉。

“轟”的一下,桃林裏密密實實層層疊疊的桃花如同一座建築物般,在雲的鮮血噴濺的那一瞬,轟然塌落。仿佛滂沱大雨,傾盆而下,窸窸窣窣,枝頭上的花兒卻總也掉不完似的,落了又開,開了又落。

“哎呀——雲——這兒的桃花兒全落了,你在哪兒?!”水用手遮住額頭,可這滿地的花兒快齊膝蓋了。草地上堆滿了厚厚的花瓣兒,哪裏有雲的影子!雲,你在哪兒?水想,是不是到台子另一頭去噓噓去了,可別碰到紅螞斑才是,讓那東西咬上一口可是不得了的。水往台子那頭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去。

雲從花堆裏掙紮著爬起來,她覺得很冷,像有一股冰涼的雪水在慘白的身體裏快速蔓延,直抵每一個角落。她顫抖著爬向台邊,陽光照在身上卻沒有一點溫度。她看著下麵飄帶般綠幽幽的江水,那江水在流動的水汽籠罩下,是那樣的溫暖和誘人。一股白色的水汽向著她飄上來了……

“雲,你跑哪兒去了!別藏了,我看見你了哦!”水的聲音從巨石後麵傳來。

雲蒼白的臉龐上綻放出溫柔的一笑,用盡最後的一絲氣力,對著那股即將到達麵前的白色水汽,迎了上去。狂風再起,隨雲而去的是地上滿滿的花朵。

對麵崖下休息的鄉人們,正在嘖嘖稱歎台上的花落景致,都說是百年難遇的稀奇事。唏噓間,有人喊——“快看,那是什麼?!”一個隱隱約約的物件在濛濛水汽裏飛落而下,帶著乳白色的水汽裏劃出一道長長的白影,白影後麵是傾瀉而下的粉紅亮豔的花兒的瀑布。對麵的江水裏傳來“咚”的一聲,是白影入水的聲音吧。

有人驚喊,“是白龍——是阿三妹變的白龍啊!”

是哦——就是哦!是白龍!

“先人啊——我的先人啊——保佑我們哦!”

眾鄉人紛紛匍匐跪倒在地,雙手合十,磕頭念叨著——先人哦——我的先人哦!

看著腳下快速流往台下、湧入江裏的花瓣,水一臉驚詫。他慢慢走向台邊,站住。慢慢地轉回身,一隻手抱著粉色小熊,一隻手緊撚著胸前的月亮,呆呆地喊道:“雲——快出來看啊,那些鄉人說看到白龍啦……”

數月後,農曆七月半,傍晚,桃溪渡。

要回南鎮的鄉人早已侯在渡口,準備回去吃了晚飯就來江邊放燈祭奠先人。還有放學要回南鎮的學生娃們,早就饑腸轆轆了。可對麵的渡船像是出了什麼問題,船工們忙碌了很久了。直到天色暗下來,月亮從東南的山脊露出了一個亮晶晶的尖兒,不用說,那是即將躍出的一輪圓月。終於,對岸傳來一聲“對嘍……”的吆喝聲。這岸的人們一陣雀躍,照例是學生娃兒排前麵,準備先上船。

峽穀像個黑黢黢的隧道,江水的嘩啦啦聲是主要的基調,江風在水麵上輕輕地拂動。黑黝黝的渡船從波光粼粼的江麵上吱呀呀吱呀呀的慢慢靠了過來。見人們多有抱怨聲,有船工辯解道“曉得咋回事哦,平時都對的,今天咋都修不對!撞了鬼嘍!”馬上有人製止道,“莫亂講話,今天啥子日子不曉得哦!”船工馬上噤聲,抱怨的人們也不再說了。畢竟這是唯一回家的路。

這岸來的早的北鎮人,和對岸晚飯後的南鎮人,已經開始在江邊燃起香燭,燒起紙錢,放起河燈,跟逝去的親人對語起來了。岸邊香煙繚繞,江裏的燈星星點點,再有水波的反光,好像一麵鋪開來的綴滿星星的天空。河燈順著回流的江水飄動。

渡船裝滿了第一批孩子,掉頭向對岸劃起來。船艙裏站著一個瘦瘦的身影,在大聲的維持著秩序,讓孩子們都坐下,不要站起來,注意安全。

渡船擺正了姿勢,眾船工齊聲吆喝,便整齊劃一的奮力劃起槳,催動著渡船向江心駛去。

人群裏有人嘀咕道,“咦——怪球的很——都這回兒了月亮咋還沒爬起來唉!”眾人都看那山脊,果真,月亮還是隻露出一個小小的亮邊兒。大家都嘖嘖稱奇。